帝江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慕逸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不愧是祖巫，洪荒最顶尖的一批大能。
跟刑天、相柳那些大巫，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在帝江面前，慕逸感觉自己的一切伪装，似乎都无所遁形。
他知道，寻常的托词，肯定骗不过这位空间之祖巫。
“我这点小算盘，估计早被他看穿了。在他面前玩心眼，跟找死没区别。看来，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了。”
慕逸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对着帝江，深深一揖。
“见过帝江祖巫。”
“贫道玄机，确实是为了一桩事，而来巫族。”
他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承认了自己有目的。
这反而让帝江那混沌的面孔，似乎“看”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兴趣。
“哦？说来听听。”
慕逸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帝-江，一字一句地说道：“贫道，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而来。”
轰！
当“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这七个字从慕逸口中说出时。
整个石殿内的空间，都猛地凝固了。
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从帝江身上轰然爆发，如同亿万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慕逸的身上。
咔嚓！
慕逸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齑粉。
他的身体，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这是祖巫的怒火！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是巫族最大的秘密，是他们对抗妖族周天星斗大阵的最终底牌，是他们立足洪荒的根本！
这个秘密，除了十二祖巫和极少数内核大巫，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现在，一个玄门道士，竟然一口道破！
这如何不让帝江震怒，如何不让他杀机顿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
帝江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比，其中蕴含的杀意，足以冻结时空。
他已经动了杀心。
只要慕逸的回答，让他有半点不满意，他会立刻撕裂空间，将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道士，彻底抹杀。
面对这足以让准圣都心惊胆寒的杀意，慕逸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但他没有慌。
他知道，这是必然的考验。
他强行顶住那股恐怖的威压，催动体内的法力，护住周身。
同时，他脑海中的仿真器，已经疯狂运转了数万次，推演着最佳的应对方案。
“祖巫息怒。”慕逸艰难地开口，声音却依旧沉稳，“贫道知晓此阵，并非有意窥探巫族机密，而是……此阵与贫道所修之道，有莫大的渊源。”
“渊源？”帝江冷笑一声，“我巫族大阵，乃是父神所传，与你玄门，能有何渊源？”
“祖巫可知，贫道修的是什么道？”慕逸不答反问。
帝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慕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贫道，修的是阵法大道！”
“以天地为盘，以万物为子，布万古杀伐之局，演周天造化之妙。这，就是贫道的道！”
“而在贫道眼中，洪荒之内，所有阵法，若论杀伐第一，玄奥第一，威力第一，无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其右者！”
“此阵，乃是阵法之道的极致体现！是力之大道的完美演化！是盘古父神留给洪荒最宝贵的财富！”
慕逸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对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推崇和赞美。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帝江身上的杀意，果然稍稍减弱了一些。
巫族最为崇拜盘古，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就是盘古留给他们的最大遗产。
慕逸如此盛赞此阵，等于是在盛赞盘古，这自然让帝江心里舒服了不少。
“你倒是有些眼光。”帝江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就算你修的是阵法大道，这也不是你窥探我族机密的理由。”
“贫道不敢窥探，只想观摩。”慕逸立刻说道。
“我愿以我毕生所学，与祖巫交换一个观摩大阵的机会！”
“交换？”帝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一个大罗金仙，有什么资格，与我巫族交换？”
“资格？”慕逸笑了。
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一股强大的自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然将帝江的威压，都顶开了一丝。
“资格就是，在我看来，你们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虽然威力无穷，但……并不完美！”
“它，还有缺陷！”
“放肆！”
帝江勃然大怒！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威压，再次降临！
“你说什么？你敢说父神留下的大阵有缺陷？！”
这一次，慕逸没有硬抗。
他被这股威压，压得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但他依旧抬着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帝江。
“祖巫！我说的，是事实！”
“此阵，是否需要十二祖巫齐聚，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此阵发动，是否消耗巨大，对布阵者自身，也有极大的负荷？”
“此阵召唤出的父神真身，是否……并不能完全由你们随心所欲地控制？”
慕逸每问出一个问题，帝江脸上的混沌，就波动得剧烈一分。
当慕逸问完三个问题后，帝江彻底沉默了。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因为，慕逸说的，全都对！
这三个问题，正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最大的三个掣肘。
这也是他们巫族，最大的心病。
这些问题，乃是巫族最高机密中的最高机密，除了他们十二个，外人绝无可能知道。
这个玄机道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仅凭对阵法大道的理解，就推演出了这些？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人对阵法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境界！
“你……”
良久，帝江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收回了所有的威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逸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赌对了。
他刚才说的那三个缺陷，其实是他用仿真器，结合前世洪荒小说的记忆，推演出来的。
没想到，一诈就中。
“贫道说了，这是阵法大道，带给我的启示。”慕逸继续维持着自己“阵法大师”的人设。
“在贫道眼中，任何阵法，都有其‘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虽然玄奥，但终究没有脱离这个‘理’字。只要循着‘理’，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帝江沉默了。
他绕着慕逸，缓缓地走了几圈，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神秘的道士。
许久之后，他停了下来。
“好，很好。”
“玄机道长，你的胆识和眼力，都让我佩服。”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帝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跟我来吧。既然你对阵法有如此见解，那我不妨，让你见见其他几位兄弟。”
说着，他面前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的另一头，是一座更加宏伟，更加古老，充满了混沌气息的真正神殿。
不周山下，盘古殿！
那里，其馀的十一位祖巫，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