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四目相对，都被对方那声不约而同的质问给问住了，也都在心底飞快地盘算着同一个问题：对啊，她是谁？
季云裳率先从初见陌生女子的错愕中冷静了几分。
她看着眼前这张绝美中带着几分妖异、紫眸深邃的女子，脑中飞速思索。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自己是带着下界百年的记忆和情感回来的，可萧愁呢？
他下界历劫而死，如今回归仙位，很可能……根本不记得下界之事了！那自己与他的关系，在仙界而言，或许仅仅止于“友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冥夜心中也一时陷入混乱。
对啊，我是何人啊？我甚至连他的身份都还没完全确定，只是在一厢情愿的怀疑……
但下一个瞬间，两个女人又陡然清醒。
不对，这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是谁？x2
冥夜紫眸微眯，心中快速分析。
这女子刚才那一声“萧愁”，情真意切，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且关系绝非寻常！
那她是谁？
可她在仙界多日，早已打听清楚，萧尘修炼的是无情道，也并未与哪位女仙有过暧昧。
季云裳则是在想，难道自己也就在下界待了几十年，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人主动亲近他？
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他这么好……
就在这心思各异的沉默对峙中，两人都下意识地更仔细打量起对方。
越是细看，那种隐隐的熟悉感便越是清淅。
季云裳蹙着眉，目光掠过冥夜那独特的紫眸、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气息，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印象逐渐浮上心头……是那个女人……下界的魔族公主！
当初追杀他们，逼得萧尘历劫失败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敢出现在无情宫？
冥夜同样回忆起了季云裳的样子。
几乎是同时，两人眼中都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诧，再次异口同声，只是语气已从质问变成了确认：
“你是……下界那个魔族公主？”
“你是……当年跟他一起在下界历劫的那个女人！” 冥夜语气笃定。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什么那个女人，我乃堂堂百花之主，仙君季云裳。”季云裳显然不满冥夜对她的称呼，既然已经回了上界，她便丝毫没有再惧怕冥夜的可能。
冥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原来如此，难怪看你修为，并非寻常真仙。”
她话锋一转，紫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如果你是来找落尘仙尊的话，很不巧，他今日……并不在宫中。”
季云裳一怔，下意识追问：“你怎么知道？”
冥夜看着她眼中那抹急切，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快意，她凑近半步，压低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说罢，她不再停留，意味深长地看了季云裳一眼，转身，翩然离开了无情宫。
将一脑门问号和莫名火气的季云裳独自留在了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
另一边，萧愁悬停在雷池边缘翻滚的雷云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方帝君毫不尤豫地撕裂虚空、紧随李道勉之后一头扎进那毁灭性能量肆虐的雷池深处，只觉得牙根都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背上载来温热湿润的触感，一滴接一滴。
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只见自家那个傻徒弟顾灵曦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那张平日里灵动活泼的小脸此刻一片惨白空洞，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有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他禁锢着她的手臂不断滑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萧愁眉头紧蹙，正想呵斥她没出息，却见顾灵曦空洞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一种着绝望、决绝的光芒在她眼中凝聚，她的脸色从惨白渐渐转向坚定。
萧愁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好！这傻丫头要想不开了！
雷池可不比下界历劫。
下界再怎么危险，终究还在大千世界。
而这雷池，乃是贯通无数破碎、混乱小千世界的空间裂隙聚合体，里面时空乱流肆虐，法则崩坏，除了东方帝君那种层级的存在能以力破法、强行定位搜寻，寻常仙人跳下去，别说救人，自己倾刻间就会被混乱的时空撕成碎片，或者放逐到未知的绝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灵曦！”萧愁立刻收紧手臂，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试图唤醒她，“你给我清醒点！别做傻事！要相信东方帝君！他既然跳下去了，就一定有把握把你大师兄带回来！”
听到“东方帝君”和“带回来”这几个字，顾灵曦眼中疯狂的决绝之色似乎停滞了一下，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了一瞬，看向雷池深处，脸上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是啊，帝君那么厉害……他一定能把大师兄带回来的……
她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
萧愁见她情绪稍缓，心下稍安，语气也放软了些，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几分无奈和疼惜：“走吧，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跟师父回去，师父陪你喝酒。一醉解千愁。为一个不爱你、甚至不在意你生死的人流眼泪，不值得。”
顾灵曦仿佛被说动了，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用手背抹了把脸，抬起头，眼框红红地看着萧愁，声音沙哑地低声道：“恩……师父，我知道了。你……你先把我放开好吗？你勒得我有点疼。”
萧愁见她似乎冷静下来，也松了口气，老脸微微一热，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一直死死搂着徒弟，这姿势确实不太妥当。
他连忙松开手臂，嘴上还念叨着：“你这孩子，真是……”
然而，就在他手臂松开的电光石火之间！
顾灵曦眼中骤然爆发出疯狂的色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在萧愁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纵身跃出了雷池边缘！
下一秒，顾灵曦的声音从雷池中传来。
“师父，下界之时，若非大师兄将年幼的我捡回宗门，我早已冻饿而死！弟子不孝，师尊恩情……来世再报！”
“不是……”
人家玩得是追妻火葬场，你个舔狗下去搞毛啊。
萧愁瞳孔骤缩，惊怒交加，伸手欲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被雷霆馀波震碎的衣角！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毁灭性能量的旋涡之中，脸色瞬间铁青。
“宿主大大！”系统的声音带着急促：“您不跳吗？！”
萧愁盯着下方翻涌不息的雷池，长久无言。
此刻，他感觉自己心情从未如此糟糕过。
直到系统再三催促，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跳个屁！”
“死舔狗，就当……我从来没收过这个徒弟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