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子那张娇艳的脸上此刻满是扭曲的快意。
李道勉气息奄奄，素白的中衣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上不断滚落的汗珠与血珠。
“啧，李仙官，哦不，现在该叫你李废人了。”女子的用针尖轻轻划过李道勉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瞧瞧这张脸，都这般模样了，还挺招人疼的嘛。难怪能把陛下的魂儿都勾了去！”
李道勉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斗了一下，依旧沉默，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
他这副油盐不进、默默承受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女子。
她最恨的就是他这清冷孤高的模样，仿佛自己的一切羞辱都如同跳梁小丑
“哼！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女子眼中厉色一闪，手腕猛地一抖！
“噗嗤！”
蚀灵针精准地刺入李道勉的丹田气海！如同附骨之疽般，开始疯狂吞噬、腐蚀他苦修多年的金丹本源！
“呃啊——！”
一直强忍的李道勉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痉孪起来，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凝聚的金丹正在飞速黯淡、萎缩，磅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溃散流逝。
殿外，隐去身形的顾灵曦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周身灵力暴涌，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却被身旁的萧愁死死按住。
一股强大而柔和的力量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师尊！放开我！大师兄他……”顾灵曦在心中疯狂呐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愁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透殿宇，落在了极远处、那片被重重仙云缭绕的帝宫方向。
他的神识感知到，一股强大而隐晦的意念，正笼罩着这片偏殿。
东方天帝，他一直在看着！甚至，萧愁能清淅地“看”到，那位端坐于九天之上的至尊，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攥紧，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神色——有不忍，有挣扎，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奈。
萧愁心中冷笑。
他之所以阻止顾灵曦，正是因为他看透了这局。
东方天帝对李道勉并非无情，否则也不会只是打入冷宫而非直接处死。
此刻若任由顾灵曦这“变量”闯入，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彻底断绝他所有生机。
唯有让东方天帝亲眼目睹李道勉被逼到绝境，甚至付出惨重代价，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其愧疚与怜惜，为李道勉争取一线“翻盘”的希望。
这是一场残酷的赌局，赌的是东方天帝心中那点未泯的情意。
殿内，金丹被废的剧痛让李道勉几近昏厥。
女子却并未罢手，她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五指成爪，指尖凝聚起阴寒的煞气，猛地探向李道勉的丹田！
“不……不要……”李道勉发出微弱的呻吟，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绝望。
然而，女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噗”的一声轻响，仿佛某种东西被硬生生挖出。李道勉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瞳孔开始涣散。
一颗原本金光璀灿、如今却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金丹，被女子捏在指尖。她得意地晃了晃，随即象是丢弃垃圾般，随手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拖下去！锁进冷宫，让他自生自灭！”女子厌恶地挥挥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失去意识的李道勉拖出了偏殿。
几乎就在李道勉被拖走的同时，殿内光影一闪，东方天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依旧穿着雍容的帝袍，面容俊美无俦，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疲惫与无奈。
“莹莹，”他走到苏莹身边，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安抚，“这下，你的气总该消了吧？”
女子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又娇嗔的表情，扑进东方天帝的怀里，用小拳拳捶着他的胸口：“陛下~！谁让他以前老是欺负我，不把人家放在眼里！这次只是小小惩戒他一下嘛！”
东方天帝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地上那颗被踩碎的金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苏莹手中把玩的一件物事上——那是一枚半透明的、雕刻着云纹的玉佩，材质普通，却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连他都几乎无法察觉的熟悉道韵。
东方天帝的瞳孔骤然收缩，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状似随意地问道：“莹莹，这枚玉佩……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女子不疑有他，得意地扬起玉佩：“哦，这个啊？这种垃圾怎么可能是我的东西，我刚才从那废物身上搜出来的，他拼命都想要保护住，想来对他而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看着就碍眼！”
说着，她手上用力，就要将玉佩捏碎。
“住手！”
东方天帝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女子痛呼出声。
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露出了冰冷刺骨的眼神，声音低沉得可怕：“苏莹，你告诉朕，你当年在朕下界历劫时，于朕有救命之恩，你可还记得？”
女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和强大的气势吓得脸色煞白，手腕上载来的剧痛更让她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道：“当然，陛下不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宠信人家吗……”
“可是……”东方天帝举起被她捏在手里的那枚玉佩，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了感激，朕曾赠你一枚信物玉佩……”
女子彻底慌了神，他这才想起来了，当初她偶尔得知此事东方天帝历劫时差点翻车，被一个凡人修士所救，便大胆冒充了东方天帝救命恩人，进入天帝宫。
随后东方天帝问起，她便一直假借说因为家中变故，那枚玉佩已经遗失了。
难道说……不会这么巧吧！
她眼神闪铄，语无伦次：“对、对，就是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他手里！对，一定是他偷走的！陛下您相信我！”
“你骗我。”东方天帝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整个偏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他死死盯着女子，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震怒和一种更深沉的、即将破土而出的真相带来的惊悸。
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时刻——
“报——！！！”
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好了！李、李仙官他……他趁守卫不备，挣脱了束缚，冲出冷宫，跳、跳下雷池了！！”
“什么？！！”
东方天帝脸上的冰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
他猛地松开女子，身影如同破碎的流光般，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声撕心裂肺的、仿佛失去整个世界的呐喊在殿中回荡：
“不——！！！”
偏殿内，只剩下跌坐在地、吓傻了的苏莹，和那颗被碾碎的金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