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带着专案组成员，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终于爬到了三十三楼。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流浃背，肺部火辣辣地疼，扶著栏杆才能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楼梯转角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哎呦哎呦喂佛祖保佑老衲的腰怕是断了喽哎呦，我的牙”
只见释永善方丈瘫坐在台阶上，那身明黄色的袈裟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皱巴巴地裹在他肥胖的身体上。
他光秃秃的脑门除了那个醒目的大包，还多了几道擦伤，最滑稽的是他说话明显漏风——门牙磕掉了两颗，嘴唇也肿得老高，整张脸看起来又凄惨又搞笑。
直播间的弹幕毫不客气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哈哈哈和尚还活着！”
“这造型绝了！”
“门牙没了！说话漏风太逗了！”
“从三十四楼滚下来才这样？命真大！”
“警察叔叔终于到了！”
“心疼警察，爬了一夜楼梯。”
“李组长：我爬楼爬了个寂寞？”
“和尚：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李建国看着这狼狈不堪的和尚，眉头紧锁，但现在没时间细究。
他快速对身边两个状态稍好的警员说：“快！你们两个，扶他坐电梯下去！楼下有救护车！其他人，跟我继续上三十四楼！快！”
他心头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灯光恢复，鬼打墙消失，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留下两人堵著哼哼唧唧的释永善，李建国带着剩余的人，用最后一点力气冲上了三十四楼。
推开会议室厚重的门，即使这些见惯了罪案现场的警察，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瞬间失语。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会议室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屠宰场。家具东倒西歪，物品散落一地。墙壁、地毯、甚至天花板上，都溅射著大片大片的、已经呈现暗红色的血迹。
孙老五没了下巴的半张脸，张老六扭曲的尸体，陈明那不成人形的躯干，马老三被砸烂的脑袋，赵老四面目全非的尸首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无声地诉说著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和诡异的“审判”。
几个年轻的警员忍不住干呕起来，连老周这样的老刑警脸色也极其难看。
“快！检查还有没有活口！找罗雄！”李建国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嘶哑著下令。
警员们迅速散开，小心翼翼地避开血泊和尸体进行检查。
“李组！这里还有个活的！是个外国人！”一个警员在角落发现了依旧昏迷的刘易斯牧师。
“弄醒他！”李建国快步走过去。
警员轻轻拍打着刘易斯牧师的脸颊：“喂！醒醒！醒醒！”
刘易斯牧师悠悠转醒，湛蓝色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他猛地坐起身，看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双手在胸前胡乱划着十字，语无伦次地喊道：
“噢！上帝！哦，上帝啊！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东方的鬼怪东方的鬼怪太恐怖了！！”他浑身抖得像筛糠，显然之前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镇定一点，看向身边穿着警服的李建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结结巴巴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问：“这这位长官请请问，对于对于这些鬼怪，你们东方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啊？”
一个累得几乎虚脱的年轻警员没好气地随口回了一句：“我们一般都请道士捉鬼。”
“道士？道教！”刘易斯牧师眼睛猛地一亮，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他双手合十（姿势有点不伦不类），对着天空喃喃自语：“主啊请原谅你迷途的孩子我可能需要可能需要换换信仰了”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被带偏：
“哈哈哈哈牧师要改信了！”
“道士：这业务范围突然就国际化了？”
“主：？？？这就被抛弃了？”
“论精神冲击对信仰的摧毁性！”
“这洋和尚比胖和尚有意思！”
“警察小哥神回复！”
“李组长脸都黑了吧？”
“李组！罗雄不见了！”孙莉检查了一圈，焦急地汇报。
李建国心头一紧：“快找！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跑不远！检查安全通道！天台！”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很快，通往天台的安全门被发现有新鲜的血迹和摩擦的痕迹。
“在上面！”李建国率先冲了上去。
三十五楼天台，夜风凛冽。
罗雄摇摇晃晃地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滨海市璀璨却遥远的灯火。他断臂处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身体，还在不断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倒下。
在他的幻觉中，妻子和女儿就站在他面前，笑容温暖。
“走吧老公我们回家了。”妻子向他伸出手。
“爸爸，我们回家啦！你还答应给我买会说话的洋娃娃呢！”女儿茜茜蹦跳着，声音清脆。
回家买娃娃
罗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安详、甚至带着一丝幸福的扭曲笑容，完全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呼喊。
“好我们回家”他喃喃著，向前迈出了脚步。
“罗雄！不要！！！快回来！！”李建国冲出天台门，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著扑了过去！
然而，太迟了。
罗雄的身影，如同断线的木偶，径直从天台边缘栽了下去，瞬间被下方的黑暗吞噬。
李建国猛地扑到天台边缘，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楼下的黑暗中。
“啊——！！！”李建国发出一声不甘和愤怒到极致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水泥护栏上，指关节瞬间破裂，鲜血淋漓。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看着楼下隐约传来的骚动和警笛声，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又晚了
又一次，在那个神秘而恐怖的主播面前，他们警方输得一败涂地。
直播间的画面，在天台上停留了片刻，捕捉著李建国那痛苦而绝望的身影，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
弹幕在短暂的寂静后，再次翻滚起来，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结束了罗雄也死了”
“全员团灭”
“审判之眼，名副其实”
“警察唉”
“李组长太难了”
“这结局真是”
“主播牛逼（破音）！”
“直播还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