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带着四个小弟，开着黑色商务车，油门几乎踩进油箱，连夜狂奔。天蒙蒙亮时，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汉东市郊南华寺的山门下。
几人推门下车，抬头望去。晨曦中，南华寺的金顶熠熠生辉，层层飞檐勾勒出庄严的轮廓。山道上已经有不少早起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一个小弟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啧啧感叹：“四哥，这庙真气派！看来这方丈是真有点道行！”
赵老四心里也稍微踏实了点，名气这么大，总该不是浪得虚名。他整了整因为赶路而皱巴巴的西装，沉声道：“走，上山！尽量在天黑前把这尊佛请回滨海！”
一行人沿着石阶快步上山，走进香火缭绕的大殿。一个小沙弥正在佛前擦拭供桌。
赵老四挤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容，上前问道：“小师傅，请问释永善方丈在吗？我们有急事求见。”
小沙弥头也没抬，慢悠悠地继续擦桌子：“方丈正在禅房打坐参禅，不见外客。各位施主若有心愿，可先上炷香”
赵老四眼神一瞟，见左右无人注意，以极快的手法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闪电般塞进小沙弥宽大的袖口里。
“小师傅，行个方便。”赵老四压低声音，“我们从滨海大老远赶来，确有性命攸关的急事，务必拜见方丈一面。
小沙弥的动作顿住了，袖口微微下沉。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将抹布放下，双手合十，低眉顺眼道：“阿弥陀佛，施主既有要事，且随贫僧来。”
他引著赵老四几人穿过几重院落，越走越僻静。眼看快到一处僻静的禅房，忽然，一阵震天响的呼噜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呼噜呼噜”
声音抑扬顿挫，极有节奏。
赵老四和几个小弟面面相觑。
“小师傅，”赵老四指著禅房，脸色古怪，“你不是说方丈在打坐吗？这”
小沙弥面皮微微一红，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呃方丈他他这是在参悟‘睡梦罗汉禅’，于梦中得见如来真意。各位施主稍候，贫僧这就去通报。”
小沙弥硬著头皮推门进去，那呼噜声戛然而止。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压低的交谈声。
刚才那个小弟凑到赵老四耳边，忧心忡忡：“四哥，这和尚听着不太靠谱啊？呼噜打得比我还响。”
赵老四心里也直打鼓，但想起罗雄那焦躁恐慌的样子，把心一横：“管他靠不靠谱！雄哥的命令是把人请回去！完不成任务，你我都没好果子吃！”他顿了顿，严厉地扫了几个小弟一眼，“记住，等会儿见了方丈，只说公司不太平，千万别提那个该死的直播！谁敢说漏嘴，我扒了他的皮！”
这时，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沙弥探出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施主，方丈有请。
赵老四深吸一口气，带着小弟们鱼贯而入。
禅房里檀香味很重，却似乎隐隐混杂着一丝隔夜酒气？一个穿着明黄色袈裟、身材微胖的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皮浮肿，睡眼惺忪，还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个眼尖的小弟甚至瞥见，那老和尚屁股底下的蒲团边缘，似乎露出了一角彩色的、像是某种不良小报的纸张。
几个小弟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都在疯狂吐槽：这他妈就是得道高僧？
赵老四强忍着心里的怪异感，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微微躬身：“大师，打扰您清修了。我们是滨海市雄风集团的，鄙姓赵。最近我们公司呃，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平，诸事不顺，所以特地想来请您过去看看，做场法事，驱驱邪气，转转风水。”
释永善方丈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赵老四和他身后几个明显不像善茬的小弟，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阿弥陀佛滨海市啊路途遥远，老衲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寺中事务也繁多，恐怕”
赵老四一听这推脱之词，心里骂了一句，脸上笑容不变，直接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布袋，放在方丈面前的矮几上，布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几捆崭新的百元大钞。
“大师，这是五十万香火钱，不成敬意。”赵老四语气诚恳，“只要您肯移步，事后另有重谢！我们老板是诚心礼佛，绝不会亏待大师。”
方丈的眼睛在那袋钱上停留了足足三秒，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捻著佛珠的手指加快了速度，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不是钱的问题实在是寺务缠身，而且滨海那边气场似乎有点复杂，老衲担心法力不够，镇不住啊”
一个小弟有点沉不住气，往前凑了半步，眉毛立起：“老和尚，我们四哥好言相请，你别敬酒不吃”
赵老四立刻回头瞪了那小弟一眼，把他后面的话瞪了回去。他转回头，笑容更加“和煦”，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同样鼓囊囊的布袋，轻轻放在第一个旁边。
“大师，这是一百万。”赵老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去，无论成败，这都是您的。而且，保证用最高规格接待，绝不让您受半点委屈。”
释永善方丈看着桌上那两个沉甸甸的布袋，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点。他闭上眼睛，手指飞快地捻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表情，长叹一声：“唉！也罢！既然施主如此诚心，又是关乎企业兴衰、众多员工福祉，老衲就算耗费些许修为，走这一趟又何妨！只是”
他顿了顿，看着赵老四：“法事所需的一应法器、供品，需按最高规格准备，不能有丝毫马虎。而且，老衲需要两位弟子随行护法。”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赵老四心头一喜，拍著胸脯保证，“一切按您说的办！我们现在就动身？”
方丈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想要从蒲团上站起来，可能是坐久了腿麻，身子晃了一下，旁边的小沙弥赶紧上前搀扶。
赵老四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协助”小沙弥扶住方丈，几乎是半架着他往外走。
“大师您慢点，车就在山下，我们扶著您。”
释永善方丈被几人簇拥著，踉踉跄跄地走出禅房，嘴里还兀自念叨著：“法海无边，普度众生那个，赵施主，滨海的海鲜听说不错？”
赵老四听闻嘴角一抽：“大师您放心，回去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