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回音还在雾气里震荡。
纸人队伍停住了。哀乐和喜乐也诡异地静止了一瞬。
所有目光，无论是现场惊恐的眼睛，还是屏幕后无数双紧盯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口漆黑棺材的顶端。
坐在棺材盖上的那个红嫁衣女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红盖头被某种无形的风吹动，微微向后滑落一寸，露出了下半张脸。苍白的下巴，一抹猩红的嘴唇，嘴角正以一种非人的弧度向上勾起。
然后，她继续抬头。
鼻子脸颊最后是那双眼睛。
空洞，死寂，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可偏偏，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在“看”著长毛发他们，看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那张脸——
“卧槽！！！陆华华！真的是陆华华！！她回来复仇了！！”弹幕瞬间被这行字刷屏。
“我的妈呀！真是她！上吊那个陆华华！”
“主播牛逼！！！把正主请回来了！！”
“她笑得好瘆人！！！我后背发凉！！”
“天灵盖飞了！！这比任何恐怖片都顶！”
“我怎么感觉她这妆容还挺眉清目秀的？”
“这是死亡滤镜吗？但确实有种诡异的美”
“美个屁！这是厉鬼索命！你们清醒点！”
“楼上的你们醒醒！那是死人！是鬼！！”
“红白双煞，冤魂索命！剧本我懂了！”
“专案组看到没？这才是终极破案手段！”
“李组长血压估计要爆表了！”
“罗雄在看直播吗？尿裤子了没？”
长毛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住了。那张脸，他太熟悉了。几个月前，他还对着她的照片研究怎么灭口。现在，她就坐在棺材上，用那双死人眼“看”着他。
“鬼鬼”黑狗手里的枪啪嗒掉在地上，他都浑然不觉，只是张著嘴，傻了一样念叨。
刀疤和强子也是面无人色，腿抖得像筛糠。
就在这时，静止的两支队伍突然动了！
不是缓慢靠近，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猛地拉扯，棺材和花轿带着抬它们的纸人，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直直地朝着六人撞了过来！
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红与白的残影！
面对这种超出理解的恐怖，长毛发、黑狗、刀疤、强子，甚至连刚才还算镇定的阿坤，都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撞击或者被吞噬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预想中的碰撞没有发生。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
只有一阵刺骨的阴风从他们身上穿透过去，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纸钱混合的气味。
几秒钟后，长毛发第一个颤抖著睁开眼。
他猛地转身。
浓雾依旧弥漫，但国道还是那条国道。越野车还停在原地，车灯亮着。那支送葬的队伍，那支迎亲的队伍，连同棺材上的陆华华和花轿旁的红衣女人，全都消失了。
哀乐和喜乐也听不见了。
周围死寂得可怕。
“咦？”黑狗也睁开了眼，茫然地四下张望，“怎么怎么回事？没事？刚刚那是幻觉？”
他甚至还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枪，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回了点神。
长毛发心脏还在狂跳，他死死攥著枪，目光扫过身边几人。
刀疤，强子，黑狗都在。
等等！
“瘦猴呢？”长毛发声音嘶哑。
“阿坤！阿坤也不见了！”强子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惧。
刚才还站在他旁边的瘦猴和阿坤，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脚步声，没有惨叫，甚至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像被那阵穿过的阴风一起带走了。
原地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弹幕再次爆炸。
“人呢？！那两个马仔呢？？”
“我就眨了下眼！怎么少了两个！！”
“被鬼抓走了？！！”
“红白双煞过境，活人避让，恶人带走！！”
“主播我错了，我不该说这是特效！！”
“这消失得毫无痕迹！科学怎么解释！？”
“解释个屁！这是玄学频道！”
“剩下四个也跑不了！排队上路！”
“录屏了没？刚才谁录屏了？慢放看看怎么回事！”
“慢放也没用！就是直接没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剩下四个人的心脏。
黑狗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哭出来：“发哥猴子和阿坤他们”
“闭嘴！”长毛发粗暴地打断他，他自己心里也毛得要命，但不能乱，一乱就全完了，“管不了他们了！上车！快上车！离开这鬼地方！”
四个人连滚爬爬，像是后面有厉鬼追赶，拼命冲向越野车。
黑狗几乎是扑进驾驶座，钥匙因为手抖差点掉下去。引擎发出一声嘶吼，车子猛地窜了出去，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朝着来路疯狂逃窜。
车灯在浓雾中劈开一道微弱的光路，载着四个惊魂未定的亡命徒，冲入更深沉的夜色和迷雾之中。
直播间的画面依旧跟随着疾驰的越野车。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跑？被主播锁定了，跑得了吗？”
“我赌五毛，他们跑不出这片雾。”
“只有我在关心美姨还会出来吗？好久没看到她了”
“同框？那是恐怖片终极阵容吧！”
“你们说剩下这四个，会以什么方式消失？”
“我猜下一个是那个黑狗，他看起来最怂。”
“开盘了开盘了！赌下一个谁先没！”
“我压刀疤！”
“我压强子！”
“长毛发肯定是压轴的！”
“罗雄呢？罗雄什么时候上线？”
“快了快了，感觉主播在清小兵，马上就要推boss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