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市某处高档别墅区内,夜色浓稠如墨。
“啊——!”
一声短促惊惧的尖叫划破卧室的宁静。李伟猛地从柔软的大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眼神涣散,瞳孔深处还残留着噩梦的余烬。
睡在他身边的陆华华被惊醒,她蹙了蹙精心描画的眉,但很快便换上一副关切柔媚的神情。
她支起身子,丝绸睡裙滑落,露出光滑的肩头,伸出涂著蔻丹的纤手,轻轻为李伟擦拭额头的汗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刻意的温柔:
“怎么了,伟哥?又做那个噩梦了?”
李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但他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声音,语无伦次地说:“华华华华你说你说若兰她她会不会变成鬼来找我?我我记得我们明明是连夜把她的尸体丢到隔壁滨海市的运河里的!那么远,还绑了那么重的砖头!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尸体会逆流而上,又跑回我们汉东的清河下游?!这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厉鬼,顺着河水爬回来要找我们报仇?!”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眼神惶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那溺死的冤魂就隐匿在房间的阴影里。
陆华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鄙夷,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安抚人心的表情
她抽回手,轻轻拍著李伟的背:“别傻了,伟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都是自己吓自己。尸体尸体可能是被水底的暗流冲的,或者被过往的船只渔网什么的给带回来了,纯属巧合罢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可是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啊!三个月了那是我的骨肉!”李伟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低吼,良知的残片和极致的恐惧交织,折磨着他。
陆华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尖锐:“孩子?有孩子又怎么样?!李伟,你清醒一点!她已经知道是我们联手弄死了她那个老不死的爹刘洪,还发现了我们在暗中转移刘氏集团的资产!她不除掉我们,我们就得去坐牢,吃枪子儿!你想死吗?!孩子以后我可以给你生!十个八个都行!等你彻底掌握了刘氏集团,要什么没有?你还想一辈子当那个被人瞧不起的上门女婿,被刘家的人踩在脚底下吗?!”
她逼近李伟,红唇吐出的字句如同毒蛇的信子,戳破他最后一丝侥幸:“你可别忘了,当初刘洪,可是你亲自把他灌得烂醉,亲手把他的车开到河里去,伪造酒驾车祸现场的!现在装什么深情和后悔?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往前走!”
李伟被她的话刺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惨白。
他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岳父刘洪不可置信的眼神,想起冰冷的河水他猛地抱住头,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我看了那个‘审判之眼’的直播梁军、杨龙他们死得太惨了华华,你说你说那个主播会不会会不会也找上我们?!”
陆华华看着他这副窝囊废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但面上还是强压着耐心,柔声道:“行了,你冷静点。,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哪个黑客组织搞出来的障眼法,或者是上面权力斗争的工具。你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太过紧张了。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南华寺,烧个香,拜拜佛,求个心安,平静下心情,好不好?”
“好好去南华寺去拜佛求菩萨保佑”李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喃喃地重复著,但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里的恐惧并未散去。
陆华华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等刘氏集团彻底落到我们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脸上却挂著温柔的笑,轻轻哄著李伟重新躺下,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等到李伟呼吸逐渐平稳,再次陷入不安的睡眠后,陆华华轻轻起身,披上一件丝质睡袍,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别墅二楼的露天阳台。
夜风微凉,吹拂着她精心打理的长发。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她深深吸了一口,任由尼古丁在肺里流转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和那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深处的寒意。
“刘若兰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太好,生来就什么都有。父亲,家业,还有这个蠢男人曾经死心塌地的爱你”
“而我呢?我拥有什么?!!”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用欲望和狠毒层层包裹的、腐烂发臭的记忆。
那些记忆,是她所有行动的燃料,也是她心灵扭曲的根源。
她回忆起更早的时候,早到她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家里突遭横祸,父母和亲人全部惨死,她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十一岁,她被送进了那个号称“慈善”的孤儿院。
那里不是天堂,是另一个地狱。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些家里有点钱的“同学”是如何肆无忌惮地霸凌她,嘲笑她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是克死全家的“扫把星”。
把她的饭倒掉,把脏水泼到她唯一的旧衣服上…各种排斥、羞辱
后来,霸凌升级了在那个昏暗的杂物间,那几个恶魔般的少年,带着恶意的笑
撕扯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轮番的羞辱,撕裂的疼痛,还有那刻入骨髓的屈辱
她哭喊,挣扎,换来的只是更粗暴的对待和嘲讽。
她还记得那个五十多岁、满口黄牙的孤儿院管理员。
那个老畜生,用克扣伙食、用更重的体力活威胁她,最终在一个夜晚,用他那肥胖恶心的身躯,压在了她瘦小的身体上
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那粗糙手掌的触感,成了她此后无数个夜晚的梦魇。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再挨饿受冻,她曾揣著仅有的勇气,走上昏暗的街头。
为了区区二百块钱的生活费,她不得不向那些眼神浑浊、浑身散发著廉价烟酒气的陌生男人出卖自己年轻的身体。
在那些肮脏破旧的小旅馆里,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每天接待着不同的“客人”,感受着身体和尊严被一次次践踏。
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孤儿?
就因为她没钱没势没依靠?
她就活该像阴沟里的老鼠,像人人可上的“公共厕所”一样活着?!
凭什么?!
凭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衣食无忧?
一出生就在罗马!!!
凭什么她们都有疼爱自己父母,可以仗着家世为所欲为!!
而她就要像一根卑微野草,一个无人爱,没人关心,可以随意丢弃垃圾!!
不!!她不甘心!!!
她陆华华,绝不要一辈子活在地狱里!
她要爬出去,一步一步,不惜任何代价,爬到最高!
她要让那些曾经欺凌她、践踏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要拥有数不清的财富,要让所有人都仰视她,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
“我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了再也不想”她喃喃自语。
刘若兰和她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她向上爬的阶梯罢了。
除掉她,掌控刘氏集团,只是第一步。
香烟燃尽,烫到了指尖,陆华华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将烟蒂狠狠摁灭在阳台栏杆上,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里面燃烧着野心和仇恨的火焰。
过去的屈辱已经无法改变,但未来的命运,她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用鲜血和阴谋铺路,也在所不惜。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而且她也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