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屏幕上,杨龙那双空洞流血的眼窝特写仿佛还在灼烧每个人的视网膜。
“啊——!!混蛋!!”李建国副局长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双眼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又慢一步!又他妈慢一步!刘飞呢?!陈志呢?!他们人在哪里?!”
一个负责联络的警员几乎是跳着站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李局!刚刚接到现场汇报!刘飞和陈志已经被我们派去的巡警在家里成功控制!正在押送回市局的路上!预计预计二十分钟内就能到达!”
“二十分钟?太慢了!让他们再快!开警笛!闯红灯也行!用最快速度把人给我送进市局大门!”李建国低吼道,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我们必须抢在那个鬼东西前面!必须阻止这场该死的直播!不能再死人了!”
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加密通讯手机就发出了尖锐急促的铃声,屏幕上闪烁著“省厅-祁厅长”的字样。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火,按下了接听键,声音瞬间变得沉稳,却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和紧绷:“祁厅长,我是李建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不带任何寒暄,直入主题:“建国同志,我们越南汉东的情况,省委主要领导已经高度关注。网上那个所谓的‘审判之眼’,影响极其恶劣!这不仅仅是一两起命案,这是对我们司法体系的公然挑衅!是对社会稳定底线的疯狂践踏!”
“是,祁厅长,我们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我的书城 已发布罪欣漳劫”李建国感觉后背有冷汗渗出,“我们正在全力”
“我不要听过程!”祁厅长打断了他,语气严厉,“我要结果!第一,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掐断那个非法直播信号!省厅的技术专家团队已经在路上,会全力配合你们!第二,确保剩余涉案人员刘飞、陈志的绝对安全!他们是关键人证,绝不能出任何闪失!第三,集中所有力量,限期破案!我要看到真正的凶手伏法,而不是这种装神弄鬼的私刑!省里和部里都在看着,汉东不能再乱下去了!明白吗?”
“明白!请厅长放心,我们专案组全体干警,一定竭尽全力,尽快破获此案,维护法律尊严和社会稳定!”李建国挺直腰板,对着话筒做出保证,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不确定。
电话挂断,李建国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他抹了把脸,看向周围噤若寒蝉的下属,沙哑著下令:“都听到了?技术组,全力配合省厅专家,给我找出那个直播信号的源头!其他人,给我把刘飞、陈志押送路线的监控调出来,我要实时掌握他们的情况!绝不能再出意外!”
城市的另一片阴影中,萧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吞噬杨龙灵魂带来的滋养感流淌在无形的灵体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凝实了一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影响范围似乎也扩大了。
有警察保护就无法审判了?
萧然的意识中泛起一丝冰冷的嘲弄。凡人的庇护所,如何阻挡来自阴影的裁决?
与此同时,五辆警车组成的车队,拉着刺耳的警报,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驰在夜晚的城市公路上。
闪烁的红蓝警灯撕裂夜幕,宣告著事态的紧急。
中间那辆防爆押运车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飞和陈志并排坐在加固的囚犯座位上,双手被反铐在背后。两人都是面无人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刘飞那身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陈志则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著什么,像是吓傻了。
“老实点!别动!”坐在他们左右两侧的押送警员板著脸,低声呵斥,同时警惕地按住腰间的配枪。他们也能感觉到这两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惧,这让他们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车厢里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警报的尖啸,没有人说话,沉重的绝望感几乎要压垮这狭小的空间。
刘飞脑子里乱成一团。梁军死了,杨龙也死了,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下一个就是他!他完了!就算到了市局又能怎么样?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人!警察能挡住鬼吗?!他后悔,无尽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掺和进开发区那个项目,为什么要听杨龙的蛊惑
陈志则完全陷入了呆滞,他脑子里反复回放著直播里梁军坠楼和杨龙抠眼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放大成恐怖的噩梦。他感觉自己额头上那个看不见的十字架正在发烫,死亡的气息已经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开车的司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紧跟着前面开道的车辆。副驾驶上的老刑警则不断通过无线电与指挥中心保持联系:“指挥中心,押运一组报告,目前行驶在解放东路,一切正常,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市局。”
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
直到
车队需要拐过一个大型立交桥的弯道。不知何时,桥下弥漫起一股不合时宜的、灰白色的浓雾,能见度骤然降低。
头车率先拐入雾中,中间押运车紧随其后。
就在押运车完全驶入弯道,被浓雾吞噬的瞬间,开车的司机突然感觉方向盘微微一轻,眼前的景物似乎扭曲了一下,但他甩甩头,以为是长时间精神紧张导致的错觉,依旧紧踩着油门,跟着前面若隐若现的尾灯。
副驾驶的老刑警却猛地皱起了眉头,他按下车窗,一股冰冷潮湿的雾气涌了进来。他探头向外望去,脸色骤变。
“不对!”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小张!这路不对!这不是去市局的路!!”
司机一愣,下意识踩了脚刹车,车速稍缓,他也赶紧看向窗外。
浓雾弥漫,路灯昏暗,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周围的景物——低矮的民房、杂乱的田地这根本不是市区!
“不可能啊!王哥!”司机的声音也变了调,带着恐慌,“我一直是跟着前面的车开的!导航导航也没报错啊!”
他低头看向中控台的导航屏幕,屏幕上代表他们位置的游标,依旧稳稳地停留在预设的通往市局的线路上,没有任何异常提示!
“见鬼了!”老刑警猛地抓起无线电,“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押运一组呼叫!我们我们好像偏离路线了!重复,我们偏离预定路线!请求定位!请求支援!”
无线电里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没有任何回应。
“头车!尾车!听到请回答!”
老刑警不死心,切换频道呼叫前后的护卫车辆。
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们这辆车,仿佛一瞬间被从整个车队和通讯网路中割裂了出来,孤独地行驶在这条陌生而诡异的迷雾道路上。
“王哥前面前面没车了!后面后面的车也不见了!”司机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老刑警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死死盯着前方被浓雾笼罩的道路,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套上。
就在这时,车辆猛地一震,似乎碾过了什么不平整的东西,半个车身向下一沉!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司机拼命稳住方向盘,踩死刹车。车辆在湿滑的路面上滑行了一段,终于险险停住。
车头的大灯穿透浓雾,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副驾驶的老刑警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
“河!是河!我们怎么开到河边来了?!!”
透过弥漫的灰白雾气,可以清晰地看到,押运车的右前轮,已经有半个悬空在了一条黑沉沉、看不到对岸的宽阔河流之上!冰冷的河水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哗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迷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恐怖。
车厢内,刘飞和陈志感受到车辆的急停和倾斜,又听到前面警察的惊叫,尤其是“河”那个字,让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发出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绝望呜咽。
完了。
这是他们脑海中同时升起的唯一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