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开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将微醺的杨龙送回了位于开发区的一处僻静别墅。
看着杨龙在佣人的搀扶下走进灯火通明的宅邸,王刚这才调转车头,驶向另一个方向——云尚会所。
云尚会所,坐落在开发区相对繁华的地段,外表是低调的深色玻璃幕墙,招牌也不显眼,但内里却是极尽奢华,是许多“成功人士”夜间流连的场所。
这里名义上是高级休闲会所,实际上经营著什么勾当,王刚和背后真正的老板杨龙心知肚明。
多年来,靠着梁军在公安系统的“关照”,这家会所一直安然无恙,成为他们敛财和维系关系的又一个重要据点。
王刚停好车,面无表情地走进会所。门口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见到他,立刻躬身问好:“刚哥!”
他只是微微颔首,径直穿过装修得金碧辉煌、弥漫着暧昧灯光和香水味的大堂,走向位于最深处的私人办公室。
这里是他的地盘,也是他处理一些“私事”的地方。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办公室里同样奢华,巨大的老板桌,真皮沙发,酒柜里摆满了名酒。
他刚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坐下,还没喘口气,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然后一个穿着极其暴露的黑色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扭著腰肢走了进来。
“刚哥,您回来了?”那女人的声音像是浸了蜜,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走近几步,带来一阵浓郁却不显廉价的香水旋风。
“看您脸色是不是累了?要不我给您安排两个刚来的‘新鲜货’?保证水灵,懂事,陪您去泡泡温泉,好好放松一下,解解乏?”
她口中的“泡泡澡”、“解乏”,在这地方有着心照不宣的特殊含义。
王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抬手用力揉着发紧的眉心。
清水山庄的饭局,陪着杨龙和那几个脑满肠肥的官员,虽然他没怎么沾酒,但那种时刻揣摩上意、保持警惕、虚与委蛇的状态,比打打杀杀更耗费心神。
他确实需要发泄,需要将这股莫名的烦躁和压力,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倾泻出去。
在清水山庄陪着杨龙和那几个官员,虽然他没怎么喝酒,但那种虚伪应酬和时刻保持警惕的状态也让他感到疲惫。
他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嗯。”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同意了。
女人脸上立刻堆起媚笑:“好嘞刚哥,我这就去叫她们准备好,您呀,就等著做神仙吧~”
说完,她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这才扭动着腰肢,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王刚感觉身上似乎还沾染著酒气和山庄那股子奢靡的味道,他站起身,打算先去办公室自带的卫生间冲个澡,洗去这一身的烦躁与事前的准备
他走进装修同样考究的卫生间,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他习惯性地走到盥洗池前,开始脱去身上的衬衫和背心,露出精壮但布满各种陈旧伤疤的上身。
当他脱完上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墙上的镜子,准备拧开水龙头时——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自己额头的正中央!
在那里,一个清晰的、泛著诡异青黑色幽光的十字架印记,正赫然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那颜色不像纹身,也不像胎记,更像是一种从皮肉深处、甚至骨头里透出来的不祥之光,在明亮的浴室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刚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猛地凑近镜子,几乎把脸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收缩。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力去搓揉那个十字架。
皮肤被搓得通红,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可那个青黑色的印记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本来就是生长在他血肉里的一部分!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脊椎!
他想起来了!
恒运集团!
那个死在医院病房里,自己掐死自己的王彪!据说他额头上就有个洗不掉的十字架!
那个死在豪华公寓,把自己喉咙抠得稀烂的赵明!他额头上也有!
还有那个那个在直播里,当着几百万人的面,硬生生把自己脑袋拧了一百八十度的赵泰!他额头上,同样有着这样一个该死的印记!
这些之前只是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甚至被他私下里嘲笑报应不爽的消息,此刻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他的脑仁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印记会出现在我的头上?!
王刚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青黑色的十字架,仿佛能看到其中蕴含的死亡预告。
他想起了杨龙在清水山庄的警告——“别又像七年前林海那件事一样”
林海
那个被他亲手打死的记者那个被他放火烧了家的男人还有那个躲在床底、侥幸活下来却瞎了眼睛的小女孩
难道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钻了出来。
是报应?
是那个叫林海的记者变成了鬼,回来索命了?!
不!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鬼?!
王刚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而恐怖的念头。但额头上那清晰无比、无法去除的印记,以及赵家那三人离奇而惨烈的死状,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珠,与那个青黑色的十字架印记混合在一起。
之前安排“妹妹”泡澡的兴致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寒意。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审判,似乎已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