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踩着柔软的室内拖鞋,急匆匆地踏上三楼。
儿子那声变了调的尖叫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她惯常维持的优雅从容。
她推开书房虚掩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反扣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躁气息。
“泰儿?”她提高声音,目光扫向与书房相连的卫生间。
门开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她快步走过去,刚到门口,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她那向来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儿子,此刻竟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昂贵的丝质睡袍凌乱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哆嗦,眼神涣散,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极致恐惧。
而更让刘敏心脏骤停的是——
在儿子额头的正中央,一个清晰无比的、泛著幽幽青光的十字架印记,正如同烙印般刻在那里!
那印记那和王彪、赵明死亡报告里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印记!
一瞬间,刘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赵家女主人,是能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也能在暗流涌动中稳住局面的刘敏。
极致的震惊和恐惧只在她眼中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被一种强装出来的、母性的镇定所取代。
“泰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不顾地板冰凉,蹲下身紧紧抱住了抖成一团的赵泰。她用手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声音刻意放得柔软而充满安抚,“不怕,不怕啊,妈妈在这里!没事的,没事的”
赵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反手死死抓住母亲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声音破碎不堪:“妈印记十字架王彪赵明他们他们都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妈!它找上我了!”
他的语无伦次和浑身冰冷的颤抖,让刘敏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但她不能慌,至少现在不能。
“胡说八道!”
刘敏板起脸,用带着嗔怪却更显亲密的语气呵斥道,同时用手温柔地抚摸著赵泰的头发,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什么死不死的!不准瞎说!这就是个就是个皮肤病!或者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你看,妈妈一摸,它不还在吗?就是个印记而已!”
她一边说著,一边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个十字架。
触手一片冰凉,仿佛那不是皮肤,而是某种冰冷的金属。
这诡异的触感让她心底的寒意更甚,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
“肯定是你最近太累了,又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告,自己吓自己。”
刘敏继续用笃定的语气说著,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王彪和赵明那是意外,是巧合!专家不都说了吗?要相信科学!”
“可是妈”赵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怀疑,“那u盘”
“u盘怎么了?”刘敏打断他,眼神锐利了几分…
“赵明自己心怀鬼胎,留了些不知真假的东西,能说明什么?你放心,你爸爸已经在想办法了。龙虎山的张天师不是后天就到了吗?那可是真正的高人,什么妖魔鬼怪,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她用力将儿子从地上搀扶起来,替他整理好凌乱的睡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今晚哪儿也别去,就在家好好休息。妈陪你睡,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扰我儿子!”
赵泰看着母亲那镇定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脸庞,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和力量,狂跳的心脏似乎真的平复了一点点。
或许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压力太大?
他像个脆弱的孩子,被母亲半扶半抱着,带离了这间让他产生心理阴影的卫生间。
刘敏吩咐佣人煮了安神茶,亲自看着赵泰喝下,又陪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直到赵泰因为精神极度疲惫和安神茶的作用,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轻轻带上儿子卧室的门,刘敏脸上的从容和镇定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布满了阴霾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著,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赵云深,语气急促而压抑:“云深!出事了!泰儿他他额头上也出现了那个东西!对!就是那个十字架!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省里到底什么反应?张天师必须尽快!不能再等了!”
第二个电话,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充满威胁,打给了一个负责“特殊事务”的心腹:“给我查!往死里查那个叫萧然的一家!从他爷爷往上数三代,有什么异常都给我挖出来!还有,去找几个找几个真正有本事的‘高人’,不管花多少钱!要快!”
挂了电话,刘敏瘫坐在地上,豪华地毯柔软的触感此刻却让她感觉如同坐在针尖上。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儿子额头那个十字架的冰冷触感。
科学?
去他妈的科学!
她刘敏能陪着赵云深从微末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天真。
她比谁都清楚,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权势和金钱也无法完全掌控的。
王彪和赵明的死,u盘的出现,现在又是泰儿额头这个该死的印记
这一连串的事情,绝不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存在”,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对赵家进行报复。
而她的儿子,已经成了目标。
刘敏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起来,那是一种母兽保护幼崽时才会露出的、不顾一切的凶光。
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想动她的儿子,就得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旗袍和头发,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无懈可击的优雅表情。
她不能倒,至少在彻底解决这件事之前,她必须比任何人都要镇定。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冰冷的注视。
这一夜,对赵家别墅里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漫长。
而漂浮在别墅上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然,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
哎呀呀,这位赵夫人,心理素质可以啊!比她那草包儿子强多了!
看到儿子额头上的死亡通知书,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演戏安抚,转头就雷厉风行地安排后手不愧是灵魂半黑半红的狠角色!
陪睡?啧啧,母爱真是伟大又盲目。你以为你的怀抱能挡得住什么?
不过龙虎山张天师?听起来好像有点门道?
萧然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下巴,意识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了一丝好奇和跃跃欲试。
他倒要看看,是这个世界的“高人”厉害,还是他这个唯一的“鬼”更胜一筹。
至于刘敏派人去查他爷爷?
萧然冰冷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杀意。
动他爷爷?
那可就别怪他,提前给赵家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