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缀在李建国的身后，飘进了监察署书记田国华的办公室。
这里的氛围与专案组指挥中心的紧张截然不同，更加肃穆、沉静，深色的木质家具和满墙的书柜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田国华书记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整齐，戴着副黑框眼镜，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中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沉稳。
他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来”。
李建国大步走进，敬了个礼，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田书记，有极其重要、极其紧急的情况，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田国华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看到李建国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微微一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李建国没有坐，而是将带来的加密平板电脑打开，调出u盘内解密后的核心证据摘要，以及赵明死亡现场的部分照片和监控关键截图，双手递了过去。
“田书记，这是我们专案组在调查城南区系列非正常死亡案件时，意外获取的关键证据。”李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证据主要指向恒运地产实际控制人赵泰，涉及多起重大刑事案件，包括强奸致人死亡、交通肇事顶包、买凶杀人，以及大量非法经营、行贿等经济犯罪。初步判断，证据可信度极高。而且”
他顿了顿，指了指平板上赵明额头的十字架特写和惨烈的死状照片：“证据提供者赵明，以及此前死亡的恒运地产员工王彪，死状都极其诡异，额头上均有无法解释的类似标记。此案可能牵扯到某些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超常因素，但现有证据链，尤其是赵泰的犯罪事实，是清晰确凿的。”
田国华接过平板，目光沉静地扫过屏幕。他看得很快，但眉头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为震惊，最后化为一片冰封般的冷肃。
当看到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和u盘里触目惊心的罪证时，他的手指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良久，田国华才缓缓放下平板，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要驱散那证据带来的沉重与寒意。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李建国，声音低沉而严肃：
“建国同志，你们辛苦了。这件事关系重大，远超一般的刑事案件。”
他的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著，“赵泰的身份特殊，他的父亲赵云深同志，是我们越南汉东市委副书记。按照组织原则和办案纪律，涉及到这个级别的干部家属，尤其是证据目前主要指向其子女，我们市监察署需要立即向省纪委做详细汇报，由上级决定调查许可权和下一步行动方案。我们不能，也绝不能擅自行动，必须确保程序的绝对合规合法。”
一直飘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萧然，听到田国华这番话，第一反应就是一股无名火起！
什么？！还要上报？！等省里决定？！
这老头是不是在踢皮球？是不是和那个赵云深是一伙的？官官相护？！
难道这世道，就真的没有能治得了他们赵家的青天大老爷了吗？！
怒火在他意识中翻腾，他几乎要忍不住现出点“神迹”给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书记一点“提示”！
然而，就在他凝聚精神，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集中到了田国华的头顶。
这一看，让他瞬间愣住了，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熄，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愕然。
在田国华的头顶，他看到的灵魂颜色，并非他预想中的黑色、灰色，或者其他任何代表污浊的颜色。
那是一种纯净的、柔和的白色光芒。
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而洁净。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那片纯净的白色光芒之中，竟然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几缕极其细微、却无比耀眼的金色！
金色！
按照他之前观察的经验，金色代表的，是善良，是功德！
这个田书记他的灵魂，竟然是白色夹杂着金色？！这是一个身具功德的好官？！
萧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一直以为，官场里尤其是做到这种位置的，灵魂颜色多少都会带点灰黑，没想到还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
他看着田国华那张严肃而沉静的脸，看着他眼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正气和对程序的坚持，忽然有点明白了。
或许这不是推诿，也不是官官相护，而是真正的规矩？
是那种能让更大老虎落网的、更稳妥的办法？
自己一个刚死没多久的“新鬼”，确实不太懂这些活人官场弯弯绕绕的规则。但是
萧然冷静下来，思维快速转动。
田书记说要等省里决定，需要时间。而且u盘里的证据主要指向赵泰，要彻底扳倒他那个副书记老爹，恐怕还需要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
证据不足？
萧然冰冷的意识中闪过一丝亮光。
既然你们证据不足，程序繁琐
那我在帮你们加把火，添点柴，总可以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投向了城市某个奢华的方向。
赵泰那个灵魂半黑半红、罪孽深重的家伙。
作为赵云深的儿子，恒运地产的实际掌控者，他手里掌握的秘密和罪证，肯定比赵明那个u盘里的只多不少！
或许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大公子了。
亲自去他的老巢里“逛一逛”，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萧然看着正在与李建国低声商议后续保密及汇报细节的田国华，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因为吞噬赵明灵魂而明显增强的力量，特别是那种隐约可以“附身”的预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穿透墙壁，离开了这间代表着秩序与规则的办公室。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汇聚，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席卷全城的暴风雨。
而萧然，打算成为这场风暴中，最不可预测的那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