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不知道自己昏死了多久。
像是沉在冰冷漆黑的海底，又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意识支离破碎。
直到某一刻，一股求生的本能猛地将他从这片混沌中拽了出来。
他“唰”地一下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坐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双手就已经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头还在，脖子还在，手脚都在
没有缺斤少两，没有少个零件。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朦胧的、带着灰白调子的晨光，正透过昂贵的防窥玻璃，吝啬地洒进一片狼藉的卧室。
天天亮了？
阳光真的天亮了！
走了！王彪那个索命的恶鬼真的走了！阳光出来了，他不敢再待了！
“哈哈哈哈哈哈”
确认自己还“完整”地活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恐惧后虚脱和劫后余生狂喜的情绪，猛地冲上了赵明的天灵盖。
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起初是低沉的、压抑的，随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
他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笑得浑身颤抖，笑得趴在地板上用手捶地。
那笑声里没有多少喜悦，更多的是精神被碾压到极限后彻底崩断的脆响。
他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个正常人了。
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嗓子嘶哑，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才勉强停了下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活着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虚脱的身体里重新注入了一丝力气。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饥饿感和干渴感如同洪水般袭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精神的高度紧张完全压倒了生理需求。
现在，恐惧暂时退去，生存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饿！好饿！
他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出卧室，朝着他那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后厨的豪华开放式厨房走去。
“啪！”
他按下了厨房主灯的开关。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驱散了所有角落的阴影，这让他安全感倍增。光明，活人的世界，他回来了！
他冲到那个巨大的双开门智能冰箱前，猛地拉开。
冷藏室里，琳琅满目的进口食品、牛奶、果汁、新鲜蔬果塞得满满当当…
此刻，这些平时他可能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在他眼中散发著诱人的光芒。
他像一头饿疯了的野兽，直接扑了过去。抓起一盒高档鲜牛奶，粗暴地撕开包装，仰头就“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乳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沾湿了他昂贵睡衣的前襟…
喝完牛奶，他又抓起一袋看着就很松软的可颂面包，甚至来不及拆开外面的透明包装袋，直接就著袋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他贪婪地咀嚼著，感受着食物填充空虚胃袋的踏实感。
这一刻，吃东西成了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唯一仪式。
然而，刚嚼了两下，他就感觉不对劲。
嘴里的触感不是面包应有的绵软香甜。
而是一种坚韧的，带着一点脆骨感，甚至还有点类似指甲的硬度？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他刚刚因为进食而获得的一丝暖意。
他的咀嚼动作猛地僵住。
他颤抖著，缓缓地，将嘴里那团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东西，用舌头抵著，吐到了摊开的手掌心。
那不是什么面包屑。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
一截断口处还带着撕扯痕迹，皮肤呈现死灰色，指甲盖完好无损的小拇指！
“呕——！！！”
赵明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缩成了针尖！胃里刚刚喝下去的牛奶和之前反刍上来的胃酸，混合著无边的恐惧，猛地冲上了喉咙！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将手里那截东西甩飞出去，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跌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橱柜上。
他像是疯了一样，把右手的两根、三根手指一起狠狠塞进自己的喉咙深处，用力地抠挖！
“呕！呕——！”
他疯狂地干呕，试图把刚才吃下去的所有东西，连同那截恐怖的手指，一起从胃里掏出来！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全身，他抠得那么用力，指甲划伤了喉管，鲜红的血丝混合著唾液、牛奶残液，不断地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他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衣上，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还在抠，不停地抠，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都从喉咙里掏出来才甘心。
鲜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他的下巴，染红了他的胸口，在地板上积聚起一小滩粘稠的液体。
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生理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良久。
那疯狂的抠挖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最终，他靠在橱柜上，脑袋歪向一边，手臂无力地垂落，彻底没了动静。
只有身下那摊还在缓慢扩大的鲜血，证明著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萧然静静地悬浮在厨房上空，冷漠地注视著这一切。
他看到，一团比王彪更加浓郁、黑中缠绕着明显血丝的灵魂能量，缓缓地从赵明瘫软的尸体上漂浮起来。
这团灵魂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飘飘悠悠，径直朝着萧然飞来，毫无阻碍地融入了他那半透明的灵体之中。
嗡——
一股远比吞噬王彪时更加强大、更加精纯的能量洪流，瞬间席卷了萧然的意识核心。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重塑，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厚重，一种掌控力量的充盈感油然而生。
他有一种清晰的预感，现在他不仅能更轻松地移动微小物体，甚至或许可以尝试短暂地“附身”在某些意志薄弱的活人身上了！
就在这时，一些破碎的、如同老旧电影胶片般的画面和信息碎片，伴随着这股灵魂能量，涌入了他的感知。
咦？这是赵明的记忆碎片？
萧然集中精神，“翻阅”著这些杂乱的信息。
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赵明的灵魂会是这种黑中带红的颜色。
原来，这个看似只是赵家高级经理的家伙，跟随赵家十多年，一直是赵泰最得力的“清道夫”，处理了无数见不得光的脏事。
记忆碎片如同血腥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罄竹难书。
而更让萧然在意的是，赵明这个老狐狸，深知赵家父子心狠手辣，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卸磨杀驴，竟然偷偷保留了大量关键证据——录音、转账记录、经手人名单全都存储在一个加密的u盘里，藏在他这间公寓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中。
记忆碎片里，清晰地浮现出u盘的位置，以及那个复杂的密码。
萧然根据记忆，无形的力量轻易地打开了那个隐藏在书架背后的暗格，取出了那个小巧的黑色u盘。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天花板角落，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微型监控摄像头，正闪烁著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
他不由地发出无声的冷笑。
呵呵。
明天，或者等有人发现这里的惨状后，警方看到监控录像里赵明自己疯狂抠喉致死的画面，再结合这个u盘里的内容
想必，又会是一桩让专家们高呼“相信科学”，却让所有知情者头皮发麻的“悬案”吧。
而赵家你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