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睡眠里。赵经理被一阵尖锐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按下接听键，语气带着被打扰的清梦的火气
“妈的”他骂骂咧咧地摸索着手机，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火气更大了，
“谁啊！大清早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声音，是黑皮。
“赵赵哥！不好了！您快来医院一趟吧！彪哥彪哥他他死了！”
赵经理一个激灵，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哪个不开眼的在搞恶作剧。
“彪哥死了！就在医院病房里！我们我们早上醒来就发现他没气儿了！”黑皮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和慌乱。
王彪死了？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怎么就死了？
赵经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你们待在原地别动！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过来！”他对着手机吼了一句，胡乱套上鞋子就冲出了门。
当他一路飙车赶到医院住院部时，发现病房所在的楼层已经被封锁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走廊里维持秩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怪异的气氛。
他一眼就看到了辖区派出所的刘凯所长，正站在病房门口，脸色凝重地跟一个年轻警员说著什么。
赵经理赶紧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挤出一副悲痛又震惊的表情走了过去。
“刘所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经理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难以置信，“王彪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刘凯转过头，看到是赵经理，熟络地点了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著。
“是赵经理啊。”他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身后的病房，“情况有点诡异。初步看，他是被掐死的。”
赵经理刚想松口气——打架斗殴失手打死人，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操作——刘明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汗毛竖了起来。
“但是，”刘所长的语气变得极其古怪，“法医初步判断，掐死他的好像是他自己的双手。”
“啥？！”赵经理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自自己掐死自己？刘所长，您没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这不符合科学常识啊！”
他活了这么多年，听说过上吊的、吃安眠药的、抹脖子的，就没听说过谁能活活用自己双手把自个儿掐死的！
这得是多大的决心和力气？窒息到一半，本能也会让手松开的吧？
刘凯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场痕迹和法医的初步检查都指向这个结论”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他额头上，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印着一个青色的十字架图案，擦都擦不掉。我们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玩意儿是怎么来的，又代表什么意思。”
青色十字架？赎罪？
赵经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猛地想起王彪昨晚在灵堂嚣张的模样，还有他亲口承认推倒了那个叫萧然的大学生
难道真有报应这回事？
他这边心里正翻江倒海，走廊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市里派来的专家组到了，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一脸“我是权威”的老教授。专家组一行人迅速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走进了病房，开始进行更详细的勘察。
刘凯和赵经理被请到了走廊一边等待。
赵经理趁机把刘凯拉到更角落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惊疑：“刘所长，您说王彪这小子，是不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或者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但王彪这死法实在太邪门了！
刘凯瞥了他一眼，表情高深莫测：“干我们这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一切要讲证据。”
但他闪烁的眼神表明，他心里也绝非表面那么平静。
赵经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萧老爷子那张悲痛欲绝又冰冷决绝的脸。一个七十多岁、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在黑皮和猴三两个壮汉眼皮子底下，让王彪以这种方式自杀？这比鬼故事还离谱！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专家组的门终于开了。那位老教授一边摘手套，一边走向刘明，语气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权威感。
“刘所长，根据我们全面的现场痕迹检验，以及对两名目击证人的详细问询，可以确定，排除他杀。死者王彪，符合嗯自主性窒息死亡的特征。”
“自自主性窒息死亡？”刘凯所长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教授，您的意思是他真的是自杀？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从科学角度分析，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的。”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闪烁著理性的光芒，“当一个人受到极度强烈的精神刺激，或者患有某些特殊的精神疾病时，可能会产生极其强烈的自毁倾向，并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至于他额头上的青色印记”
教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初步判断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皮肤应激反应，或者是死者生前自己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具体成分需要带回实验室进一步分析。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死因的判断。”
赵经理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忍不住插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结巴：“教教授！自杀？这这怎么可能啊！哪有人能活活把自己掐死的？这说不通啊！还有那个十字架！那明明是基督教赎罪的标记！您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会不会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教授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用一种“你这人怎么这么迷信”的眼神看着赵经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无语：
“这位同志！请你冷静一点，也要相信科学！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神佛？我们要以事实为依据，以科学为准绳！破案不能靠臆测和迷信！”
刘凯所长赶紧打圆场：“是是是，教授说得对，我们一定尊重科学结论。”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拽了拽赵经理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赵经理张了张嘴，看着教授那一脸“我是真理”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科学？去他娘的科学！
王彪这死法，科学根本解释不通！
而此刻，萧然的灵魂就静静地悬浮在病房的天花板角落，冷漠地“看”著这场闹剧。
看着赵经理那副怀疑人生又不敢说的憋屈样子。
看着专家教授那一本正经地用“科学”解释一切的可笑模样。
看着警察们忙碌却徒劳无功的背影。
他的意识如同古井无波。
那个青色的十字架，自然是他用刚刚增强的精神力，在王彪灵魂彻底消散前，在他额头上留下的烙印。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却足以在这些活人心里种下恐惧的种子。
这只是开始。
一个王彪，不过是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