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医院门诊部,灯火通明却人影稀疏,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气味。
王彪被黑皮和猴三一左一右半搀半架著,挪到了急诊医生的诊室。
值班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疲惫的年轻男医生。
他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哪里不舒服?”
医生例行公事地问道,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
王彪张了张嘴,想描述那恐怖的梦境和镜中鬼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说出来,医生会把他当成精神病。
“就就是心慌,浑身发冷,出虚汗,没力气”他声音沙哑,眼神躲闪,不敢看医生的眼睛。
医生皱了皱眉,拿起体温计塞到他腋下,又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听了听心肺。
“体温正常,心肺音也还好。”
医生放下听诊器,看着王彪惨白的脸和不断发抖的身体,“可能就是惊吓过度,或者有点神经衰弱。给你开点安神的药,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回去?”王彪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的尖利,“我不回去!医生,我不能回去!”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有些不耐烦:“你不回去在这里干嘛?医院床位紧张,没什么大问题就”
“我有问题!我问题很大!!!”
王彪猛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他语无伦次地哀求,“医生,求你了,让我住院观察一晚吧!就一晚!我我感觉我快不行了,回去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黑皮和猴三在一旁看得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彪哥这反应太过了,但又不好说什么。
黑皮只好帮着开口:“医生,您看彪哥这样子,确实不对劲,要不就让他住一晚看看?”
猴三也附和:“是啊医生,万一回去出点什么事”
年轻医生被他们缠得没办法,看着王彪那副魂不附体、冷汗淋漓的模样,确实不像完全没事。餿飕晓说网 免费跃毒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行了行了,别吵了。”
他拿起笔,唰唰地开始写住院单,“去缴费吧,给你们开个临时观察床。不过说好了,就一晚,明天早上情况稳定了必须出院。”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王彪如蒙大赦,连连道谢,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点点。
办好手续,三人来到了住院部一间普通的三人病房。另外两张床空着,只有王彪一个病人。
此时已是后半夜,医院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护士站偶尔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响动。
黑皮和猴三把王彪扶到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躺下。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疲惫不堪,一左一右倒在旁边的空床上,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沉重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病房里只剩下王彪一个人醒著。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照射下来,墙壁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米白色。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小弟规律的鼾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王彪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一小块有些剥落的墙皮。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那红衣女鬼破碎的脸和冰冷的触感就会清晰地重现。他甚至不敢大幅度呼吸,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腐烂东西的味道。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医院这么多人,阳气重鬼不敢来的对,不敢来的”
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黑皮和猴三的鼾声上,试图从中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萧然静静地飘在病房的中央,冷漠地注视著这一切。萝拉小税 已发布最歆彰劫
他看着王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模样,看着他头顶那团黑色灵魂因为持续的恐惧而剧烈地波动、翻腾,甚至颜色都似乎变得浅淡了一些。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萧然的意识中掠过。
他缓缓飘到王彪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害死自己的凶手。复仇的时刻,到了。
他集中起刚刚吞噬了部分灵魂后增强的精神力量,将其化作无形的丝线,再次侵入王彪因为恐惧而毫不设防的脑海,开始编织最极致的恐怖。
王彪正死死盯着天花板,瞳孔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有些酸涩。
忽然——
一个空灵、飘忽、带着刺骨寒意的女声,仿佛贴着他的耳朵根子,幽幽地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扎进他的鼓膜。
这声音!
是梦里那个声音!
王彪浑身猛地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他想放声大叫,想喊醒旁边酣睡的小弟,可极度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张大嘴巴,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像是破风箱漏气般的怪异声响。
他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瞥向病床的右侧——
一只毫无血色的、苍白浮肿的手,指甲泛著青紫色,缓缓地、悄无声息地从病床底下伸了出来!五指扭曲著,抓住了床沿!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然后,一个穿着破旧猩红色衣服的身影,以一种极其违反人体常理的、扭曲僵硬的姿势,如同牵线木偶般,一点一点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身上。
依旧是那张脸!皮肤如同被撕烂的破布,一块块耷拉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和森白的骨头茬子!
眼窝是两个空洞的血窟窿,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不断从里面渗出,流过破碎的脸颊。
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漆黑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形成一个无比怨毒诡异的冷笑!
“她”就站在病床前,空洞流血的眼窝“注视”著王彪。
“她”再次开口,同时,那两只苍白浮肿、冰冷刺骨的手,猛地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死死掐住了王彪的脖子!
“呃!!!”
王彪的眼珠瞬间惊恐地凸出,几乎要掉出眼眶!一股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气管被铁钳狠狠夹住,氧气被彻底断绝!
他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掰开那双鬼手,但他的手指却一次次徒劳地穿过那冰冷的幻影,什么都碰不到!
不!不是碰不到!
在他的感知里,那双手是真实存在的!那冰冷!那窒息!那死亡的威胁!全都是真实的!
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的双手不再去掰那虚幻的鬼手,而是猛地抬起来,用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要用自己的手,把那双“鬼手”扯开!
他指甲深深陷入自己颈部的皮肉里,因为用力,整张脸涨成了青紫色,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扭曲的蚯蚓。
他的双腿在床上剧烈地蹬踹著,身体扭曲成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
不!放开我!放开我!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意识因为缺氧而开始模糊。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变暗,只有那张破碎的鬼脸,带着怨毒的笑容,清晰地烙印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
旁边的两张床上,黑皮和猴三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对身边正在发生的恐怖一幕毫无察觉。黑皮甚至还咂了咂嘴,翻了个身。
王彪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掐著自己脖子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最终,他双腿猛地一蹬,身体彻底僵直,然后软软地瘫倒在病床上,凸出的眼睛无神地瞪着天花板,瞳孔里凝固著最后的、极致的恐惧。
他死了。
自己掐死了自己。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个小弟均匀的鼾声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萧然看到,一团浓郁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漆黑的灵魂能量,缓缓地从王彪的尸体上漂浮起来。
那黑色是如此深沉,仿佛凝聚了他生前所有的暴戾、残忍和最终的恐惧。
这团黑色的灵魂,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飘飘悠悠地,朝着萧然所在的位置飞来。
萧然没有动,任由那团黑色接触到自己半透明的灵体。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冰河解冻般的暖流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仿佛蒙尘的镜子被瞬间擦亮。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隔壁病房轻微的呓语,甚至窗外更远处树叶的摇曳声,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中。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厚重,一种充盈的力量感在体内流淌。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上那个半空的塑料水杯。
集中意念。
那水杯轻微地、但确实地晃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动静,却让萧然心中一震。
他有一种清晰的预感,随着他吞噬更多这样的灵魂,变得更强,他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和幻象制造者。
他或许真的可以触碰到这个现实世界了。
复仇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下一个,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