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路都是水泥路,两旁种着梧桐树,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走到村头,就看到一座老旧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陈新的爷爷陈福生。
“爷爷!” 陈念从陈新怀里下来,跑过去抱住老人的腿。
“哎哟,我的乖孙女!” 陈福生笑着抱起陈念,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小新也回来了,快进屋,饭都做好了。”
一家四口走进院子,院子不大,种着几棵果树,墙角堆着一些柴火。
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都是陈新小时候爱吃的。
“快坐快坐,路上累了吧?” 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赶紧吃饭,吃完了早点休息。”
陈新握着手机,心里正犯嘀咕,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福生哥,德江回来了没?我们来看看!”
爷爷陈福生赶紧放下碗筷,笑着往外走:“是老大老二老四啊,快进来!”
陈新跟着出去一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不是许明悦他们,是大伯陈德海、二伯陈德山、小叔陈德林,还有他们三家的媳妇和孩子。
大伯家两口子带着儿子陈强,
二伯家带着儿子陈亮,
小叔家带着儿子陈昊,浩浩荡荡一群人,把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大伯,二伯,小叔。” 陈新赶紧打招呼,心里却有点纳闷,他们怎么知道今天回来?
“哟,小新也回来了!” 大伯陈德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却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陈新身上的衣服,嘴角带着点不屑,
“在城里上班,怎么穿得这么普通?没赚着钱啊?”
陈新笑了笑,没接话。王慧琴赶紧招呼大家进屋:“快坐快坐,刚做好饭,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我们在家吃过了,就是来问问修祠堂的事。”
二伯陈德山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屋里的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分给大伯和小叔,
“听说德江你回来修祠堂,我们哥几个也来凑凑热闹。”
陈德江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啊,爸年纪大了,想把祠堂修修,我就回来帮帮忙。”
“帮忙?” 大伯吸了口烟,吐出烟圈,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德江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条件,还是别硬撑了。我听说你为了修祠堂,跟你大舅借了三万,跟我借了两万?”
“你说你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借钱修祠堂,到时候村里人问起来,我们脸上也无光啊。”
二伯跟着附和:“就是!修祠堂讲究的是面子,你说你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到时候捐钱的时候拿不出多少,村里人该笑话我们陈家了。”
“我看啊,你们家就没必要掺和了,有我们三家在,保证把祠堂修得风风光光的。”
陈德江的脸瞬间红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慧琴也低着头,眼里有点委屈。
他们借钱修祠堂,是想给老祖宗尽份力,怎么到了哥几个嘴里,就成了丢人的事?
小叔陈德林年轻点,却也没帮着说话,反而笑着说:“三哥,不是我们说你,你看我们三家,哪家条件不比你好?我家陈昊明年就考大学了,到时候考上名牌大学,我捐两万修祠堂,给老祖宗长脸。”
“两万算什么?” 大伯立刻不服气,拍了拍儿子陈强的肩膀,
“我家陈强在城里开公司,一个月赚好几万,这次修祠堂,我让他捐五万!到时候祠堂门口的碑上,我们家的名字要刻在最前面!”
二伯也急了,指着儿子陈亮说:“我家陈亮刚在县城买了房,还买了辆二十万的车,这次修祠堂,我们捐六万!比你们家多一万!”
“六万算什么?我让陈强捐七万!”
“我捐八万!”
“我捐十万!”
三家人瞬间吵了起来,互相攀比着要捐多少钱,非要争个高低,完全把陈德江一家晾在了一边。
陈强、陈亮、陈昊三个堂哥也跟着帮腔,一个个鼻孔朝天,看都不看陈新一眼。
陈新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无奈。
这哪里是来商量修祠堂的,分明是来眩耀的。
他刚想开口,就听大伯又说:“德江啊,你看我们三家都捐这么多,你家要是拿个几千块,到时候刻碑的时候,名字排在最后,多丢人啊。我看你还是别捐了,省得村里人说我们陈家偏心。”
“就是,” 二伯跟着说,
“你家条件不好,我们也不逼你,到时候祠堂修好了,你带着老婆孩子来磕个头就行,别掺和捐钱的事了,省得让人笑话。”
陈德江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嘴唇都在发抖。王慧琴赶紧拉了拉他的骼膊,示意他别冲动。
“大伯二伯小叔,” 陈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
“我爸借钱修祠堂,是想尽一份孝心,不管捐多少,都是我们家的心意。”
“哟,小新长大了,敢跟长辈顶嘴了?”了他一眼,
“你一个在城里打工的,知道什么叫面子?等你赚了大钱,买了房买了车,再来跟我们说这些!”
陈强也跟着说:“就是,堂弟,你在城里一个月赚几千块,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别替你爸瞎操心了。”
陈亮笑着说:“我听说你前几年还离婚了?连个媳妇都留不住,还想跟我们谈面子?”
二伯陈德山立刻跟着补刀:“就是!上次你找我借钱,我本来不想借的,怕你还不上,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还是给你了。”
“结果你倒好,拿着借来的钱充门面,这要是传出去,村里人该说我们陈家兄弟不和睦,还说你没本事,靠借钱修祠堂,我们脸上也无光啊!”
小叔陈德林虽然没直接说借钱的事,却阴阳怪气地说:“三哥,不是我说你,做人得量力而行。你看我们三家,哪家用借钱修祠堂?我家陈昊明年考大学,我早就攒好了学费,还能拿出钱捐祠堂,这才叫体面。”
他们的话像针一样扎在陈德江心上,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慧琴在旁边看着丈夫受委屈,眼框都红了,却只能小声说:“大哥二哥小弟,我们家德江不是充门面,他就是想给老祖宗修修祠堂,让孩子们记得根。”
“记得根也不用借钱啊!” 大伯母突然开口,双手叉着腰,嗓门尖利,
“妹子,我跟你说,这修祠堂就是面子事!你家现在欠着一屁股债,到时候捐钱的时候拿不出多少,村里人该笑话我们陈家了。我看啊,你们家就别掺和了,省得丢我们陈家的人!”
二伯母也跟着附和:“就是!我家陈亮刚在县城买了房,这要是让他同事知道他有个靠借钱修祠堂的叔叔,多丢人啊!再说了,修祠堂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家不懂,别瞎掺和!”
小婶子年轻点,说话却更刻薄:“嫂子,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穿的衣服,还是前年的旧款,小新在城里打工也没赚着钱,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日子吧,别想着修祠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