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找了个角落坐下，托着下巴看着他。
嘟着唇吹着空气中小小的尘埃。
很轻的风声。
空气流动速度快了些。
塞莱斯特专注雕琢的动作顿住，抬起眼睫，视线凌厉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薇薇安心脏骤然一紧。
她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能感受到活着的时候身体感受。
心脏跳得厉害。
她捂住胸口，想要将胸腔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压下。
……他发现了她？
不过好在。
塞莱斯特只是朝她的方向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落向手中那被雕刻一半的木材上。
薇薇安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视线落向他手中。
这才发现他雕刻的似乎是一双手臂。
已经初具雏形，上面纹理都雕刻出来。
一整天的时间。
塞莱斯特都没有走出制作间。
不仅如此，甚至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
薇薇安看着他，总觉得他现在消瘦的身形就是因为不吃饭引起的。
直到天窗落下的最后一抹光亮消散。
塞莱斯特终于动了动身体。
此刻制作台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雕刻成的成品。
一双手，一对胳膊。
手指关节纹理格外清晰，要不是上面是木头的颜色，简直跟人类一模一样。
咔哒——一声。
昏暗的房间骤然亮起一盏微弱的烛光。
薇薇安视线看过去。
微弱的烛光映亮了他的眉眼，本就凌厉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漂亮，带着不一样的柔和气质。
塞莱斯特收回点燃蜡烛的手，端起烛台走近操作台。
借着那微弱的烛光，指腹摩挲着那几件刚刚雕琢好的完美作品。
跳动的烛火映亮着他的眉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一张脸被烛光分割，半明半暗，阴翳中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兴奋痴狂。
“很接近了……”
“但还差一点。”
“那漂亮的手指不应该那么僵硬，还要更柔软一些，更加白皙一些……”
他放下手中的作品。
从盒子里掏出一小罐液体，透过那微弱的光线，用着刷子蘸取液体一点点粉饰着那木手臂，木手指，刷去木头的痕迹，将它变得更加真实。
余了，拿着纤细的笔尖，蘸取红色的颜料。
垂眸端倪着手指，唇角带着笑在小拇指的位置上点下一颗小小的红痣。
薇薇安眼眸放大。
若是之前还不确定他在雕刻谁，那现在似乎可以确定了。
他在……雕刻她。
小拇指上那颗红痣，是她出生起就有的。
不管是位置，大小，跟她的一模一样……
三天三夜，塞莱斯特不休不眠，不吃不喝，只是一味地雕刻着那个人偶。
跟薇薇安同比例大小的人偶出现在这狭小的制作间。
天窗洒下的光亮落在她的身上。
仿若真人。
薇薇安绕在人偶面前，看着她的模样，甚至有些恍惚。
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
唯一还缺少的，是自己那头耀眼的金发。
她偏头看向身侧的塞莱斯特，想看着他用什么代替着自己的发丝。
却见他伸出手，指腹轻柔地触摸着人偶的脸颊。
指腹蹭过脸颊一点点抚摸上涂染上色彩变得绯红的唇瓣。
束缚着发丝的发绳松懈，金发滑落，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弯腰靠近。
头顶的光亮被他的背影遮盖，脸上被阴影遮挡。
塞莱斯特扯起殷红的唇角，声音又低又哑，充斥着兴奋地呢喃着：
“真是完美……”
“是最完美的作品。”
“最完美的薇薇安公主……”
那这美丽的发丝该用什么东西取代？
那些肮脏的东西根本无法成为薇薇安的一部分。
视线偏移，眼眸很快被耀眼的金色覆盖，他唇角的弧度加深。
“找到了……”
薇薇安被他唇角的笑吸引。
还未回神就见他突然转过身，拿起桌上雕刻木料的刀。
一阵寒光闪过。
他那头耀眼的金发被刀斩断。
金光洒下。
变成一根根耀眼的金丝。
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来上一拳，薇薇安心间狠狠一颤。
看着纤细的金色洒落。
塞莱斯特笑着，手捧着那一缕缕耀眼的金丝，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啊……”
“这个才能匹配上人偶。”
他哼唱着不知名调子，将地上散落的金发一根根捡起来。
身上纯黑色的长袍将那金色的发丝映得越发耀眼。
对待这些发丝，甚至比对待自己头上的发丝还要宝贵。
发丝被装在人偶上。
塞莱斯特拿起梳子，一点点帮她梳整齐。
肤色白皙，不着衣物，每一处都在被用心雕琢。
至此，玩偶跟薇薇安公主一模一样。
薇薇安只是看着，脸颊上泛着灼烧的温度。
她甚至恍惚感觉他看向人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向不着衣物，赤裸着的她。
塞莱斯特笑意明显，垂头凑近人偶的脸颊。
眉心却猛地一拧。
“不对！还差一点！”
“不对不对……”
他摇着头后退。
视线扫向桌上那堆盒子。
指尖在前方几个不知名的盒子中来回搜寻，最终落向其中一个盒子上。
盒子被他的手指挑开。
他从里面摸出一个瓶子。
微弱的光线映亮了里面白色的气体，流动间泛着晶莹的光。
瓶塞打开，他低着头嗅着里面的气息。
原本柔和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下来。
“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咔哒——”一声。
瓶子被他丢弃在桌上，瓶口倾斜，里面的气体流出来，他却根本不再看一眼。
“跟记忆里的不一样。”
“她应该是带着花香气，是什么花？什么花才能匹配上她？”
“云枝？婩涟？橘铛？”
他低声念着很多花的名字。
可每念一个都会被他摇头否认。
不对不对！
这些花的气息跟薇薇安公主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匹配。
他们记忆中。
薇薇安每一次出现都是阳光的，灿烂的，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没有人知道塞莱斯特制作一个玩偶最重要的秘诀不是他们的外貌。
是气味。
从那些人的记忆中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从而找到每一个人相匹配的独特气味。
他现在好像找不到独属于薇薇安的气味。
甚至连一直被他珍藏的那些气味，如今在他看来廉价低级到尘埃中。
根本无法匹配薇薇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