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巴乃村的屋顶上。煤油灯的光在木屋里摇曳,几人围着那张烧焦的半张照片,指腹摩挲著上面模糊的人影。
“这男人看着眼熟。”村长眯眼瞅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这不是盘马老爹吗?咱们村的老猎户!”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活络起来——看来这盘马老爹,便是解开当年考古队谜团的关键。
第二天一早,几人直奔盘马家。开门的是个壮实汉子,听完他们的来意,挠了挠头:“俺爹前天就进山了,说是去查看下陷阱,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番追问无果,只能悻悻而归。
另一边,胖子为了那块从木屋暗格里抢来的铁块,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找阿贵借了锯条,蹲在院里吭哧吭哧锯了半天,最后锯条断成两截,铁块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他娘的,这玩意儿是铁打的吗?”胖子甩著酸麻的胳膊,忽然眼睛一亮,扭头冲吴邪喊,“天真,有硫酸不?胖爷就不信治不了它!”
话没说完,就被黑瞎子拽住了:“你先顾顾你这张脸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胖子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眼角还挂著几道红痕。一问才知道,这货是为了给云彩弄野蜂蜜,愣是敢去捅马蜂窝,结果被蛰得落荒而逃。
乐嫣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吴邪则翻了个白眼:“为了美人,胖爷真是豁得出去。
相较于胖子的折腾,张起灵画出的纹身图案更让人在意。那图案线条凌厉,像一头生著翅膀的凶兽,獠牙外露,眼神凶狠。
“这是穷奇?”吴邪翻著带来的古籍,指尖点在一页插图上,“传说中的凶兽,食人,象征著战乱与灾厄。”可这纹身与小哥身上的麒麟到底有什么关联,谁也说不准。
“或许小花知道些什么。”吴邪摸出通讯器,联系上了解雨臣。乐嫣在一旁听着,眼睛亮了亮——好久没见小花了。
电话那头的解雨臣听说他们都在广西,笑着应下:“正好我这边事了,明日便动身过去找你们。”
接下来几日,盘马老爹依旧杳无音信。几人每日看着胖子围着云彩献殷勤,今天采束野花,明天摸条鱼,忙得不亦乐乎,倒也给沉闷的等待添了几分乐子。
直到第五天傍晚,盘马的儿子攥著一件沾著深色污渍的血衣冲进院子,脸色发白:“俺爹俺爹可能出事了!这是他的衣服,俺在山脚下捡到的!俺要去找他!”
黑瞎子接过血衣,指尖捻了捻上面的污渍,眉头一挑:“这血不对劲。”他凑近闻了闻,“腥气太淡,倒像是故意抹上去的。”
“看来是有人想引我们进山。”吴邪眼神沉了沉,“走,去水牛头沟。
阿贵一听要进那片传说中闹邪祟的林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去啊吴老板,那地方邪乎得很!”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早早驾车回了村。
几人顺着山路往里走,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藤蔓间挂满了黏腻的蛛网,蛛丝细得像银线,却韧性十足,稍不注意就会沾一身。
“不对劲。”吴邪拨开挡路的蛛丝,“这蛛网也太密了,而且只看到蛛丝,没瞧见结网的蜘蛛。”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这些东西肯定藏在暗处,等著咱们被黏住了,再来开饭。”
胖子打了个寒颤:“他娘的,前有鳖王蛇群,后有飞蛾毒虫,这回又来蜘蛛,咱碰著的怎么净是些邪乎玩意儿?幸亏有小哥在,百毒不侵。”
张起灵和黑瞎子下意识将乐嫣护在中间,前者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后者则摸出了腰间的匕首。
“大家都小心点。”吴邪话音刚落,前方忽然出现一道密不透风的蛛网,像堵雪白的墙横在路中间,网眼上还挂著细碎的枯枝。而蛛网后面,几只拳头大的毒蜘蛛正趴在藤蔓上,黑豆似的眼睛闪著幽光,螯肢开合间,滴落着透明的毒液。
“来了。”张起灵低喝一声,反手拔出黑金古刀,指尖在刀刃上一划,鲜血瞬间涌出。他扬手将血洒向蛛网,那些毒蜘蛛像是被烫到一般,纷纷后退,发出“嘶嘶”的怪响。
“小哥!”乐嫣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心揪得紧紧的,“别撒了!你有再多血也经不住这么耗,这么多蜘蛛,根本对付不完!”
“吴邪说得对。”黑瞎子也沉声道,“硬拼不是办法。”
吴邪盯着那些蜘蛛,忽然眼睛一转:“我有个主意。”他附在几人耳边低语几句,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下一秒,几人纷纷“踉跄”著后退,故意撞上蛛丝,随即捂著脖子咳嗽起来,脸色“惨白”,一个个“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装作被蜘蛛的毒液熏晕了过去。
夜幕渐渐笼罩山林,只有虫鸣和蜘蛛爬动的窸窣声。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拨开藤蔓,踏入这片被蛛网封锁的禁地。正是盘马老爹。
他拄著猎枪,警惕地扫视四周,见几人都被蛛丝黏在地上,一动不动,紧绷的脸才松了口气。他走到乐嫣身边,迟疑了一下,伸手想去探她的鼻息——在他看来,这姑娘看着最柔弱,应该是第一个被毒死的。
可指尖还没碰到乐嫣的脸颊,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离她远点。”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站起身,黑金古刀的刀刃正贴著盘马的脖子,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
盘马浑身一僵,缓缓转头,见几人都睁着眼,哪有半分中毒的样子,顿时脸色煞白:“你们你们没死?”
“托您的福,还喘着气呢。”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语气阴阳怪气,“我们死了,谁陪您老人家演这出戏啊?”
吴邪走上前,眼神锐利:“你就是当年给考古队当向导的人吧?引我们来这儿,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蜘蛛窝里?”
冰冷的刀刃抵著喉咙,盘马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们,让你们别再查当年的事!没想到你们这么倔,非要跟进来”他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先把刀放下,我说就是。”
吴邪朝张起灵使了个眼色,小哥了然地收了刀,默默站回乐嫣身边,抬手帮她拂去肩上沾著的蛛丝。
盘马揉了揉脖子,看着几人:“我知道你们想打听当年考古队的事,但你们确定真的想知道?”他眼神复杂,带着几分恐惧,“那事邪乎得很,我怕说出来,会把你们都拖进地狱里。”
吴邪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们确定。”
回到盘马那间简陋的木屋,吴邪反手关上门:“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盘马沉默半晌,起身往里屋走:“跟我进来。”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头,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带着明显的忌惮。
“当年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人,”他指著张起灵,语气异常坚决,“但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吴邪猛地皱眉,几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盘马脸上。他们费了这么多功夫,为的就是拼凑出小哥的过去,盘马这话,简直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张起灵站在阴影里,垂着眼帘,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攥紧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