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贵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一句“可能是因为他们没陛下您这么英明神武?”,逗得炎武帝哈哈大笑,这才算是混了过去。
但混过去之后,现实问题就摆在了眼前。
鬼宅的地契彻底归他了,皇帝赏的万两黄金和“忠义传家”的匾额也抬回家了。
他林富贵,八岁的王爷,非但没败成家,反而资产又雄厚了一圈。
而且名声好象比以前更好了。
这能忍?
“不行!我必须把这钱花出去。
必须把这鬼宅利用起来,让它持续亏钱。”
林富贵在自己的书房里踱步,小脸皱成一团。
林天豪下朝回来,就看见儿子对着一堆黄金和地契发呆,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陛下赏你金子还赏出仇来了?瞧你那点出息!”
“爹!您不懂!”
林富贵痛心疾首的回道,
“孩儿这是在规划未来的败家大业。
这鬼宅必须利用起来。
我决定了,我要把它建成全京城最豪华、最气派、最不赚钱的酒楼。”
林天豪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
“酒楼?你?在鬼宅开酒楼?你还嫌不够晦气?”
“爹,这您就外行了。”
林富贵来了精神,小手比划着名说道,
“您想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前朝宝库发现地。陛下亲口御赐的宝地。
这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咱们就在原址上,建一座富贵楼。
一楼大堂,正常做生意。
二楼雅间,搞点文人雅士喜欢的调调。
最关键的是三楼。”
他眼睛放光的继续说道:
“咱们弄个藏珍阁。
不卖真品,就请能工巧匠,把陛下赏的那几件汝窑瓷器、吴道子画作,做个一模一样的仿制品摆进去。
再弄点前朝的历史故事讲讲。
这叫文化体验。”
林天豪听得目定口呆: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开酒楼就开酒楼,还弄个摆假货的阁楼?谁去看?”
“嘿嘿,爹,这您就不懂了吧?”
林富贵得意洋洋的说道,
“物以稀为贵!咱们就说,这藏珍阁只有消费满嗯,满一百两银子的客人,才能由本少爷亲自带领参观。
而且每日限号,就是要让他们看得着,摸不着,心里痒痒。”
林天豪看着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觉得自己这官场老狐狸,有时候真跟不上这八岁小崽子的思路。
说干就干。
林富贵立刻化身“林扒皮”,将皇帝赏赐的黄金和自己剩下的小金库几乎掏空,请了最好的工匠,买了最贵的材料,日夜赶工,对着那破败鬼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几个月后,一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既保留了前朝王府部分气韵,又融合了当世奢华风格的“富贵楼”,在城西拔地而起。
那块御笔亲题的“忠义传家”匾额,被林富贵毫不客气地挂在了酒楼最显眼的大门上方。
开业那天,几乎是万人空巷。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林富贵穿着一身骚包至极的锦缎小红袍,站在大门口。
“诸位!今日我富贵楼开业大吉。
所有酒水菜品,一律按市价三倍收费。”
林富贵拿着个铁皮喇叭,喊出了他自认为最能驱赶顾客的口号。
底下围观的百姓和前来打探虚实的各路人士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喧哗声。
“三倍?抢钱啊!”
“这安乐王是不是又疯了?”
“在鬼宅开酒楼还卖这么贵?谁去啊!”
然而,下一秒,让人掉眼珠子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几顶华丽的轿子径直停在了门口,几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郡王、国公爷笑呵呵地走了下来。
“安乐王!恭喜恭喜啊!这地方简直是风水宝地啊。给本王来个最好的雅间。”
“林小子,有魄力!三倍就三倍,老夫今日便要尝尝你这宝地的饭菜有何不同。”
“快,领路!本王要去那藏珍阁开开眼。”
紧接着,更多的车马涌来。
六部的尚书、侍郎,各大衙门的官员,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
几乎半个京城的上层人物都来了。
他们不仅自己来,还呼朋引伴,仿佛谁能第一时间在“富贵楼”吃上一顿饭,谁就更有面子一般。
酒楼里瞬间人满为患。
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们跑断了腿,后厨的灶火就没熄过。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挤到柜台前:
“掌柜的,我家老爷要订明日晚间的天字号雅间。”
柜台后的临时掌柜陪着笑说道:
“对不住您嘞,天、地、人三个字号雅间,这个月的预定都满了。”
“什么?满了?”
那管家瞪圆了眼,
“那下个月的呢?”
“下个月的也预定出去大半了。”
管家傻眼了。
另一个穿着绸缎的商人凑过来,悄悄塞过一张银票:
“兄弟,行个方便,我只要一个能上藏珍阁的名额就行,价钱好商量。”
掌柜的苦着脸把银票推回去:
“这位爷,不是小的不给方便,实在是上藏珍阁的名额,得我们小少爷亲自定,他说了,今日名额已满,明日请早。”
那商人捶胸顿足,仿佛错过了几个亿。
林富贵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楼下这比菜市场还热闹的景象,听着耳边“叮叮当当”几乎没停过的收银声,小脸煞白。
他抓住忙得脚不沾地的赵铁柱,声音带着哭腔问道:
“铁柱叔!他们是不是都没听清?我说的是三倍价钱啊。”
赵铁柱抹了把汗,脸上笑开了花:
“听清了!少爷!都听清了。
客人们都说,能在陛下都夸赞的宝地吃饭,三倍价钱,值!太值了!”
林富贵眼前一黑。
到了晚上打烊,帐房先生捧着帐本的手都在发抖,声音颤巍巍地汇报道:
“少少爷!今日流水扣除所有成本,净利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
林富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帐房先生用力摇头,激动的喊道:
“是五千两!少爷!一天,五千两啊。”
噗通!
林富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的欲哭无泪。
自此,“富贵楼”一炮而红,彻底成为了京城独一无二的销金窟和社交中心。
在这里,你能吃到御厨传人做的菜,能喝到西域来的葡萄美酒,能听到最新的朝堂动向,更重要的是,你能获得一种“身份”的认可。
能在这里长期订到位子的人,非富即贵。
林富贵虽然心在滴血,但也不得不每天痛苦地巡视着他的产业,被迫听着各路大佬的奉承,无形之中,一张庞大而高端的人脉和信息网络,已经悄然围绕在这个八岁孩童的身边。
这天,他正对着帐本上那串让他眼晕的数字唉声叹气,林天豪下朝回来找到了他。
“别对着你那点铜臭发呆了。”
林天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收拾收拾,准备好你的小弓小箭。”
林富贵茫然抬头问道:“啊?干嘛?”
林天豪嘿嘿一笑:
“陛下口谕,三日后,皇家秋猎。
所有勋贵子弟,皆需伴驾随行。
你这位新晋的安乐王,自然是跑不掉的。”
林富贵手里的帐本,“啪嗒”一声,再次掉在了地上。
秋猎?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话本里描述的景象。
骏马奔驰,弓箭齐发,野兽哀嚎。
还有各种皇子王孙之间的明争暗斗。
林富贵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败个家,怎么就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