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的声音不重,却在凌霄殿激起滔天巨浪。
太上客卿,这在星宗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地位,更是一种凌驾于宗门规矩之上的特权。
张横的脑子“嗡”的一声,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缺氧。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感觉身上这套金甲的光芒,瞬间又亮了好几分。宗主成了太上长老,那自己岂不就是……太上长老的首席跟班?这身份,说出去都能在天古海域横着走了。
寂静中,龙长老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那张因炼器而常年被烟火熏得发黑的脸上,震撼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折服。
他猛地向前一步,对着韩天,深深一躬,吼声如雷。
“龙啸,拜见韩太上!”
这一声,仿佛一个信号。其馀的长老如梦初醒,纷纷收敛了心神,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我等,拜见韩太上!”
声浪回荡在宏伟的殿宇中,再无一丝不甘与质疑,只剩下对绝对实力的敬畏。
韩天坦然受了这一礼,他没有客套,也没有推辞,只是平静地看向主座上的大长老。
“感谢大长老赐权,我想先去了解归墟界事宜。”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思绪从这惊人的晋升中拉了回来。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为权位所动,不为虚名所扰,此子之心性,比他带回来的星核,还要珍贵。
“你们都退下吧。”大长老挥了挥手,“龙啸,星核的融合之事,由你全权负责,宗门上下,全力配合。”
“是!”龙长老领命,转身离去时,脚步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很快,殿内只剩下大长老、韩天,以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是背景板的张横。
“随我来。”
大长老没有多言,转身走向大殿深处,那尊像征着宗主权位的宝座之后。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背后那面描绘着完整星轨图的墙壁上,以一种特定的顺序,点亮了七颗星辰。
墙壁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深邃幽暗的阶梯,不知通往何处。一股比凌霄殿更加古老、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地名为‘问心梯’,通往我星宗真正的内核,‘祖师堂’。”大长老的声音在信道中回响,“宗门所有关于归墟界的记载,都在那里。”
张横跟在后面,只觉得每下一级台阶,神魂就沉重一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他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呼吸都放轻了。
阶梯的尽头,是一间简朴到极致的石室。
石室中央,没有牌位,没有雕像,只有一团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混沌光球。
“我星宗的创派祖师,曾亲眼见过‘归墟’降临。”大长老的语气,带着追忆与沉重,“他侥幸逃得一命,却也因此神智错乱,道基半毁。临终前,他将自己所有的记忆、感悟,以及那份无法言说的恐惧,尽数封印在了自己的神魂本源之中,化作了这颗‘祖师道种’。”
他指着那团混沌光球,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有记载,都在里面。但读取它,就等于直面一位半疯强者的毕生执念。宗门历代,只有宗主与大长老,才有资格在继位时,尝试从中窥探一二。即便如此,也有三位长老因此道心崩溃,坐化当场。你,还要看吗?”
这已经不是警告,而是最后的劝退。
韩天径直走到了那颗“祖师道种”前。
“请大长老为我护法。”
说完,他便伸出手,探入了那团混沌的光球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韩天的神识探入的瞬间,他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他看到了一片血色的天空,一颗破碎的月亮高悬其上。
他听到了一阵疯狂的呓语,在神魂深处回响。
“……门开了……在坠星之眼……黑色的船,载着无魂的客……渡过遗忘之海……”
“……那不是终点!是蜕皮!是新生!旧的皮囊,要被剥掉……”
“……找到他……找到那个守墓人……他有钥匙……”
无数混乱的画面,破碎的言语,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如同一场神魂风暴,要将韩天彻底撕碎、吞噬。
张横在一旁看着,只见韩天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七窍之中,竟缓缓渗出丝丝血迹。
“宗主!”张横惊呼出声。
大长老抬手拦住了他,眼中同样充满了紧张。他能感觉到,那颗沉寂了千年的“祖师道种”,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疯狂地运转着。
就在张横以为韩天要被那股疯狂意志吞噬时,韩天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的眼眸深处,没有疯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缓缓抽回了手。
石室内的神魂风暴,戛然而止。那颗“祖-师道种”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恢复了原状。
“你……”大长老看着毫发无伤,只是气息有些虚浮的韩天,活了千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你竟能全身而退?”
“略有所得。”韩天擦去嘴角的血迹,语气依旧平淡。
他得到的,远不止是“略有所得”。那些破碎的信息,在他脑海中,已经拼凑出了一张模糊,却指向明确的地图。
大长老沉默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他将一枚通体由星辰玉髓打造,刻着“太上”二字的令牌,交到韩天手中。
“这是承运阁的最高权限令牌,不限时,不限量。去吧,你需要为接下来的路,做好万全的准备。”
交易,至此,才算真正完成。
从祖师堂出来,重见天日,张横在门口等着。他看着走在前面,身形依旧挺拔的韩天,眼神里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崇拜。
“宗主……不,太上!”张横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搓着手,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咱们现在……是去承运阁?”
韩天瞥了他一眼,将那枚令牌丢了过去。
“你带路。”
“好嘞!”
张横接过那枚沉甸甸,还带着韩天体温的令牌,感觉自己接过的不是一块牌子,而是整个人生的巅峰。
他一扫刚才的萎靡,昂首挺胸,摇着金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承运阁而去。
这一次,他要让那个姓孙的老家伙,知道什么叫太上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