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落幕，但狂欢才刚刚开始。
御兽宗山门前的广场，学徒们围着各自的教习，兴奋地讨论着比赛中的种种细节，畅想着天工学院未来的课程。
鲲鹏舰桥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张横正拿着一个小本子，鬼鬼祟祟地记录着什么。
“阿织，女，十五岁，疑似拥有‘能量编织’天赋，可特招入内门内核。”
“田一，男，二十岁，教程能力优秀，有领导才能，可晋升高级教习。”
“马飞，男，二十二岁，性格有缺陷，但知错能改，有钻研精神，建议外派，负责开拓艰苦地区分院……”
他一边写，一边点头，活象一个正在挑选白菜的菜农。
“咳。”韩天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盘算。
张横一个激灵，赶紧把本子藏到身后，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宗主，您看这群小崽子，多有活力！咱们御兽宗，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是啊，未来可期。”韩天看着他，“可这‘未来’，都是用灵石堆出来的。我记得，某人刚才还在心疼那些炸掉的零件。”
张横的胖脸一僵，讪讪道：“那不是……那不是为了激励他们嘛。小小的投资，是为了更大的回报。”
“说得好。”韩天点点头，“那现在，就到了收回报的时候了。”
张横眼睛一亮：“宗主英明！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开始承接宗门任务，炼制法器，赚取贡献点？”
“不。”韩天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卖货。”
“卖货？”张横愣住了。
“林远。”韩天没有解释。
林远上前一步，一道光幕在他面前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天南修真界炼气期修士，占总修士人口的百分之七十八。其中，百分之九十的炼气期修士，无法拥有一件象样的代步或辅助法器。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为宗门或坊市进行灵植种植、矿脉开采、药材搜集等低附加值劳动。”
林远手指一划，光幕上的画面变成了一只正在演示各项功能的工蜂。
“‘工蜂’，标准型号。售价，三百下品灵石。
功能：低空飞行，负重十斤，可持续工作三个时辰，自带微型灵能冲击，威力约等于炼气三层修士全力一击。可用于侦查、运输、采摘、以及初级警戒。”
张横的眼睛，随着林远的介绍，越瞪越大，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三百……三百下品灵石？”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林副殿主，你没算错吧？这成本……这成本都快五十了！一个才赚两百多灵石？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我的计算没有错误。”林远推了推鼻梁，“此定价，旨在快速占领市场，形成规模效应。当‘工蜂’成为天南低阶修士的必须品时，其后续的维修、升级、以及配套零件的销售，将构成一个全新的、可持续的盈利生态。”
张横听得云里雾里，他只听懂了一件事——卖一台，只能赚一百。
“不行！绝对不行！”他急得跳脚，“宗主，这是败家啊！一件最垃圾的飞行法剑都要五百灵石，我们这能飞能打能干活的宝贝，才卖三百？至少要卖八百！不，一千！”
韩天瞥了他一眼：“给你一个月时间，在天南各大坊市，建起天工阁。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第一批一万只工蜂，全部售罄。”
“一个月？一万只？”张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宗主，这不可能！就算三百一只，也没人会买一万只啊！”
“那是你的事。”韩天挥了挥手，不再理他。
他的胖脸一阵抽搐，最终，一咬牙，一跺脚。
“干了！”
……
一个月后，天南修真界最大的贸易中心，云梦泽。
一座风格奇特的阁楼，在坊市最中心的位置拔地而起。它没有飞檐斗拱，没有雕梁画栋，通体由一种黑色的金属和巨大的琉璃构成，线条简洁而硬朗，充满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未来感。
牌匾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工阁。
开业当天，天工阁门可罗雀。
云梦泽的修士们，对这个奇形怪状的建筑指指点点，却没人愿意踏足。
“这是什么铺子？卖棺材的吗？黑不溜秋的。
“听说是御兽宗开的，就是那个三年前灭了鬼灵门的庞然大物。”
“嘘！小声点！不过，他们不好好养妖兽，跑来开什么店？”
张横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锦袍，人模狗样地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他身后，田一和马飞带着几十个学徒，紧张地站在一排排货架旁。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只只崭新的工蜂。
“张……张教习，要不，我们降价吧？”田一小声建议。
“闭嘴！”张横瞪了他一眼，“三百已经是在割我的肉了！再降，我不如去抢！”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百宝阁服饰，留着山羊胡的管事，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天工阁，嘴角撇出一丝不屑。
“哟，这不是御兽宗的道友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你们这卖的，是何种法宝？老夫怎么从未见过？”
张横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王管事，稀客啊。我们这卖的，是划时代的新玩意儿，‘工蜂’。要不要来一只？”
“工蜂？”王管事嗤笑一声，“听这名字，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我百宝阁，卖的都是名家炼制的法器，可不碰这些奇技淫巧。”
他话音刚落，天工阁内，马飞激活了演示。
一只工蜂嗡的一声飞起，灵活地在空中绕了三圈，然后飞到门口，从一个篮子里叼起一枚灵果，稳稳地飞回店内，放在桌上。紧接着，它又飞到一块靶子前，机头亮起一道光芒，发出一声轻响，在木制靶子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洞。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王管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缕，修为只有炼气二层的少年，挤出人群，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工蜂。
“仙……仙师，这个东西，真的……真的只要三百下品灵石？”他声音颤斗，眼中满是渴望。
这个少年，名叫刘三，是云梦泽坊市里一个专门替人跑腿的散修。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灵石，买一把最便宜的飞剑，这样他就能去城外的断云山脉采药，而不是每天在坊市里看人脸色。他攒了五年，才攒了一百八十块下品灵石。
张横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小兄弟，当然是真的！童叟无欺！你看，它能帮你拿东西，能帮你探路，遇到危险还能帮你挡一下。三百灵石，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刘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工蜂，又摸了摸怀里那袋沉甸甸的灵石。飞剑只能飞，可这个东西……它能干的活太多了！去断云山脉，有些长在悬崖上的药草，他以前只能看着干瞪眼，但有了这个东西……
他身后，一个同伴拉了拉他：“三儿，别冲动！三百灵石，可不是小数目！这东西看着花里胡哨，万一不经用怎么办？”
刘三尤豫了。
张横见状，立刻给田一使了个眼色。
田一会意，拿起另一只工蜂，走到门口，对着坚硬的青石板路，狠狠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只工蜂的外壳裂开几道缝隙，但主体结构完好。田一走过去，三下五除二，从腰间工具包里拿出几个零件，叮叮当当地敲打了一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只工蜂晃晃悠悠地，又飞了起来。
“看到了吗？”张横挺起胸膛，声音洪亮，“我们天工阁，不仅卖产品，还卖服务！终身保修，只收零件成本费！一个外壳零件，十块下品灵石！”
这一手，彻底击溃了刘三的心理防线。
“我买！”他冲上前，将自己所有的家当，一股脑地倒在柜台上，生怕张横反悔。
当他捧着那只崭新的工蜂，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激动地走出天工阁时，人群，终于被点燃了。
“给我来一只！我经常去黑沼泽采乌涎草，有这个探路就安全多了！”
“我也要！我家灵田几百亩，每天巡视一圈腿都快断了，用这个正好！”
“掌柜的，能便宜点不？我买两只！”
原本门可罗雀的天工阁，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百宝阁的王管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全新的时代，或许已经在他看不懂的喧嚣中，悄然来临。
夜幕降临，天工阁终于打烊。
张横瘫在椅子上，指挥着田一他们清点灵石，嘴里却还在骂骂咧咧：“这群修士，一个个都要讲价！今天卖了三百多只，累死累活，才赚了三万多灵石，我的心都在滴血……”
他虽然在抱怨，但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闪铄着财迷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