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踏上舷梯的每一步，都象踩在四百八十七名弟子的心尖上。
秦奋准备一艘一艘的检查。
第一艘飞舟金属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是田一他们用边角料临时焊接的，上面还带着斑驳的焊点。
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秦奋那座铁塔般的身影，消失在丑陋飞舟的入口。
田一站在人群最前，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他们吃睡都在这片空地上，神识耗尽了就吞一把清神丹，灵力不济了就地打坐，手上烫出了燎泡也只是甩甩手继续干。
现在，到了审判的时刻。
飞舟内部，传来几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似乎是秦教习在检查什么。每一声，都让弟子们的心跟着一颤。
检查完后，秦奋又回到了鲲鹏控制室。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象一个世纪。
鲲鹏舰桥内。
上百艘丑陋飞舟，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嗡——
一声声沉闷到近乎于呻吟的轰鸣，从飞舟的腹部传出。紧接着，船体各处都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这堆废铁随时都会散架。船身表面那些粗糙的接缝处，甚至有几道微弱的能量电弧，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广场上的弟子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有一些飞舟要……要炸了？”一个弟子哆哆嗦嗦地开口。
田一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所有飞舟，在剧烈的摇晃和呻吟中，颤颤巍巍地，离地了。
一寸，一尺，一丈……
它们就象一个刚学会走路的醉汉，在半空中摇摇摆摆，忽上忽下，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头栽下来。
“飞……飞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压抑的人群中爆发出零星的惊呼，但更多的人，依旧是提心吊胆地看着。
舰桥内，张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那艘在空中画着“s”形，随时可能解体的飞舟，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的娘诶……这玩意儿也能飞？”
林远推了推鼻梁，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串数据流，平静地开口：“能量内核输出极不稳定，波动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四。船体结构应力分布不均，存在断裂风险。飞行姿态控制系统……基本等于没有。结论：一堆勉强能飞的垃圾。”
张横一听，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急了，他指着光幕上那艘歪歪扭扭的飞舟，痛心疾首：“垃圾？这堆垃圾花了多少灵石！宗主！您快让秦奋下来吧！再飞下去，我的千年玄铁就要摔成废铁了！”
韩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半空中，秦奋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一百多艘飞舟当成易碎品。他驾驶着这艘“飞行垃圾”，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急速拉升！
飞舟发出了濒死的哀嚎，整个船体都在剧烈地颤斗，一块外壳装甲上的补丁甚至直接被强大的气流掀飞，打着旋儿从空中掉了下来。
“啊！我的黑玄铁！”张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广场上的弟子们，心都碎了。
可那些丑陋的飞，舟在哀嚎中，竟然真的爬升到了百丈高空。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笨拙而丑陋的弧线，绕着御兽峰飞了一圈，然后，开始缓缓下降。
整个过程，险象环生，看得人心惊肉跳。
当飞舟最终以一个重重的“墩地”姿势，砸回地面时，整个广场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田一的脸色，一片灰败。他看着自己小组，那艘伤痕累累、还在冒着黑烟的飞舟，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秦奋走出数十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冰冷生硬的声音，缓缓开口。
“结构混乱，能量回路一塌糊涂，外壳强度不均，操控性……没有操控性可言。”
每一个词，都象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弟子们的心上。
秦奋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一堆会飞的垃圾。”
田一闭上了眼睛，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然而，秦奋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世界，瞬间从地狱变成了天堂。
“考核，勉强通过。”
全场死寂了足足三息。
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轰然炸裂！
“通过了！我们通过了！”
“啊啊啊啊！”
田一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那个沉默的中年汉子田尘，田尘那张万年不变的古板脸上，也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成功了。
秦奋没有理会身后的狂欢，他走到那堆材料山前，看着剩下的残羹剩饭，眉头皱了皱。
“浪费了七成。”
他冷哼一声，转身，对着那群还在狂欢的弟子吼道：“都嚎什么！浪费了这么多材料，还有脸笑？”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御兽宗预备役弟子！”
“接下来三年，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堆垃圾，给我拆了，再装起来！再拆，再装！直到你们能把废品率，降到一成为止！”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四百八十七人，用尽全身的力气，齐声怒吼。
声音，响彻云霄。
这一次，他们的吼声里，再没有迷茫与不安，只有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骄傲。
舰桥内，张横看着那群欢呼雀跃的弟子，又看了看那堆被消耗了七成的材料，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唉，罢了罢了，只要这群小崽子以后能给宗门十倍百倍地赚回来就行……”
韩天看着光幕中的景象，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火种，终于培养出雏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