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问起落云宗，吕长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苦涩，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唉，近年来天南灵气愈发不堪。宗门内，除了老夫侥幸突破，再无元婴。就链接丹，也成了奢望。”
他身后的几位金丹长老，闻言也是神色黯然。
这便是天南的现状，一个正在缓慢走向末法时代的修真界。池塘太小，养不出真龙。
韩天默然。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我想回去看看。”韩天说道。
吕长老一怔，随即点头：“理应如此。落叶归根，人之常情。”
他心中五味杂陈。
韩天转身，回到了舰桥。
“殿主，咱们真要去那什么鬼灵门？”张横凑了过来，小声嘀咕，“我看这地方穷山恶水的，没什么油水啊。还不如直接开到那个鬼灵门，一炮轰平了，咱们也好早点回去。”
“闭嘴。”秦奋瞪了他一眼，“殿主自有考量。”
林远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盯着屏幕上的灵气图：“有意思。这个宗门的护山大阵，能量回路的设计……很古老，但有几分巧思。可以研究一下。”
韩天没有理会三人的插科打诨。
“设置航线，鬼灵门。”
“是！”秦奋回答道。
鲲鹏那庞大的舰身，在空中缓缓转向。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象一座移动的山脉，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向京国腹地驶去。
下方的落云宗修士们面面相觑。
“跟上去看看。”吕长老一咬牙，化作一道遁光，远远地跟在鲲鹏后方。
其他几人尤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他们想知道，这个韩天，究竟想做什么。
鲲鹏所过之处，万籁俱寂。
无数凡人跪倒在地，以为是天神降临。无数修士走出洞府，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阴影从头顶掠过，道心都在颤斗。
这就是韩天带回来的东西？
这就是天古海域的力量？
鬼灵门。
护山大阵早已全力开启，七座主峰上，所有弟子都严阵以待。宗主是一位中年结丹修士，他站在主峰大殿前，手心全是冷汗。
当鲲鹏那巨大的舰首出现在山门上空时，整个鬼灵门的灵气都被抽空了。护山大阵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光幕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宗……宗主，怎么办？”一名长老声音发颤。
宗主嘴唇发白，说不出话。
怎么办？必须请宗门太上长老。
就在这时，一道青衫身影，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就那么一步步，站在鲲鹏舰首。
广场上，数千名弟子，鸦雀无声。
韩天环顾四周。
山还是那座山，但人，却早已不是那些人。
他看到了人群中一张张年轻而徨恐的脸，看到了那些修为低微、苦苦支撑的弟子。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鬼灵门宗主身体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猛地想起了宗门典籍中记载的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
鬼灵门宗主瞳孔骤然一缩，象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宗门里，那本用兽皮记载的卷宗，最后一页，潦草地记着一个名字。
御兽宗馀孽，韩天。
百年前，鬼灵门联合数个宗门，一夜之间踏平了当时京国最大的宗门，御兽宗。满门上下，三千七百名修士，无一活口。
不，有一个。
一个刚刚筑基的弟子，侥幸逃脱，后来还不知死活地回来寻仇，后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以为那段血腥的过往早已被尘土掩埋，却没想到，近百年之后，这个本该死了的人，以这样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回来了。
“你……你是……”鬼灵门宗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韩天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主峰后山的方向。
那里，曾是御兽宗的山门。
“听说，你们在我的宗门旧址上，建了一座镇魂塔？”韩天开口，语气平淡，象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我御兽宗三千七百人的骸骨，养你们鬼灵门的阴煞之气。这笔买卖，做得不错。”
轰！
此言一出，整个鬼灵门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年轻的弟子们满脸茫然，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御兽宗。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则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斗起来。
这是宗门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罪孽！
“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鬼灵门前妖言惑众！”宗主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恐惧。
舰桥内，张横掏了掏耳朵。
“殿主，这老小子挺能喊啊。要不我下去把他舌头拔了？”
“别吵。”秦奋皱眉，“听殿主怎么说。”
林远则在飞快地操作着光幕，调出了鬼灵门后山的详细灵气分布图。图上，一座黑塔的位置，怨气冲天，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啧，真是大手笔。”林远感叹，“用一整个宗门的生魂怨念做阵眼，来滋养宗门灵脉。难怪这天南之地灵气枯竭，他们鬼灵门却能维持住。这是在抽整个天南的血啊。”
韩天笑了。
他看着下方那个还在叫嚣的鬼灵门宗主，象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看来，你们的记性不太好。”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鬼灵门的护山大阵，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那个集合了鬼灵门七座山峰灵脉，由数代人加固，号称能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护山大阵，就象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
“啵”的一声轻响，光幕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死寂。
整个鬼灵门，数千修士，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停滞了。
远方，偷偷跟来的吕长老等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那可是鬼灵门的护山大阵！就这么……没了？
“不够。”韩天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满意，“动静太小了，怎么能请出当年的罪魁祸首呢？”
话音刚落，他并指成剑，对着鬼灵门主峰，随意一划。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纤细剑气，一闪而逝。
下一刻，鬼灵门宗主身后那座宏伟的大殿，从中间被平平整整地切开，上半截轰然滑落，砸在地上，碎石穿空，烟尘四起。
“竖子！尔敢！”
一声苍老而暴怒的咆哮，从后山禁地深处传来。一道血色遁光冲天而起，瞬间出现在广场上空，化作一个身穿血袍、面容枯槁的老者。
元婴期！
鬼灵门唯一的太上长老，血灵老祖！
他一出现，那股属于元婴修士的恐怖威压便席卷全场，让无数弟子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血灵老祖死死盯着韩天，眼中先是疑惑，随即化为无尽的惊骇与杀意。
“是你！御兽宗那个小杂种！你居然还活着！”
他认出来了。
韩天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
“老东西，你还活着，我怎么敢死？”
“我回来，只为一件事。”
韩天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惊恐的脸。
“灭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