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的声音里带着三年积累的疲惫与狂喜，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却笑得象个孩子。
韩天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三人，落在后方那个还在冒黑烟的金属疙瘩上。那是林远最新的“天机”内核原型机，显然又失败了。
“走吧。”韩天抬脚向殿外走去，“带我看看。”
三人精神一振，连忙跟上。走出主殿，阳光刺眼。林远和张横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他们已经太久没见过如此炽烈的日光了。
韩天负手而立，站在赤焰峰的悬崖边。
他的面前，是一座山。
一座钢铁铸就的、悬浮在半空的巨山。
“鲲鹏”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具冰冷的龙骨。它通体覆盖着深灰色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装甲，那是用黑煞宗战舰残骸提炼的黑玄铁，混入深海沉银锻造而成。它的体型太过庞大，屏蔽了半个赤焰峰的阳光。
舰艏并非尖锐的冲角，而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圆形黑洞。舰身两侧，排列着上百对如同鱼鳃般的开合结构。
“殿主！”秦奋仰望着这个怪物，声音嘶哑，“主体完工了。自重三万吨，用了我们能找到的最好材料。防御力，扛得住元婴修士攻击。”
韩天“恩”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鱼鳃”结构：“动力？”
“这是难点。”秦奋指着那些开合的结构，“鲲鹏太大了，灵石消耗是天文数字。我们按照您的设想，做了‘吞灵数组’。这些‘鳃’，可以主动捕捉并提纯虚空中的游离能量。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它甚至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但很不稳定。”林远沙哑着嗓子插话，他还在摆弄着手里的内核残骸，“能量潮汐一大，转化炉就容易过载。这三年来，炸了七次。”
张横在旁边小声嘀咕：“第七次把赤焰峰东侧的仓库都给燎了……”
韩天没理会张横的抱怨，他看向林远：“天机内核呢？”
林远脸色一黯：“这是最大的问题。殿主，剑心的本能反应在鲲鹏上不够用，天机的预测……在面对真正的虚空乱流时，崩溃了。”
他挥手展开一副星图，上面是一条通往天南修仙界的仿真航线，密密麻麻的红色局域代表着不可预测的混沌带。
“虚空不是大海，没有规律可循。”林远十指插入乱发，“天机算不出下一刻乱流从哪里来。”
秦奋叹了口气：“我们卡在这儿了。船能造出来，但开不出去。”
气氛一时凝重。三年的心血，似乎在最后一步前功尽弃。
韩天静静地看着那副星图，良久，他开口了：“我们改变一下思路？”
“虚空乱流，本身就是能量的一种。”韩天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缕精纯的青元剑气，剑气在他指尖旋转、跳跃，却并不消散，而是与周围的天地灵气融为一体。
“剑客对敌，预判是其一。更高明的剑客，是融入对方的势。”
韩天看向林远，目光如炬：“乱流来时，不是躲，而是……顺势而动。”
“顺势而动……”林远嘴唇翕动，仿佛抓住了什么。
“就象冲浪。”韩天说，“浪头打来，你迎上去会死。但如果你与浪同行，就能借力前行。”
轰！
“对！对！不是预测！是同步！是共鸣！”林风猛地转身，拔腿就往炼器室跑，“赵铁牛！把所有算法推倒重来！快！”
赵铁牛正在不远处搬运废料，闻言一个趔趄，苦着脸跟了上去。
秦奋看着林远的背影，又看看韩天，张大了嘴巴。困扰他们三年的死结，殿主闭关三年出来，一句话就解开了？
这就是金丹后期的境界吗？
“殿主威武！”张横反应最快，马屁拍得山响，“这下省了多少灵石！”
韩天没理他，只是看着庞大的鲲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一个月后。
赤焰峰顶，警钟长鸣。这不是敌袭，而是鲲鹏的第一次试航。
星宫高层齐聚观星殿，通过周天星枢观看这场划时代的测试。
“鲲鹏”号内部，宽敞得象一座移动的城市。韩天、秦奋、张横站在舰桥上。林远则坐镇内核控制室，他眼窝深陷，但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吞灵数组，开启！”秦奋大吼。
舰身两侧的“鱼鳃”缓缓张开。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轰鸣。鲲鹏只是轻轻一震，周围的天地灵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兽鲸吞而入，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好家伙！”秦奋看着能量槽瞬间拉满，“这胃口！”
“起航。”韩天淡淡下令。
鲲鹏缓缓升空。它不象穿云舟那样轻盈，而是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重和压迫感，但速度却在稳步提升。
“目标，灰雾空域最深处！”
那里，是当年让星宫头疼不已的禁区。
鲲鹏加速，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
很快，他们进入了灰雾空域。浓重的灰色雾气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百米。
“来了！”秦奋紧紧抓住扶手。
三头体型堪比小山丘的巨型海兽，从雾气中冲出，咆哮着喷出腐蚀性的灰光。
在舰桥上看来，这攻击避无可避。
“林远！”秦奋喊道。
“无须惊慌！”林远的声音冷静得出奇，“天机接管！”
鲲鹏的舰身没有剧烈规避，只是微微一“沉”。
那三道灰光几乎是贴着舰体掠过。但令人惊异的是，灰光在接触到鲲鹏护盾的瞬间，并没有发生剧烈爆炸，而是象水流遇上了礁石，被“引导”着滑向了虚空。
“共鸣！”林远兴奋大叫，“天机内核预判了攻击的能量波动，并调整了护盾的频率！我们‘吃’下了部分攻击！”
能量槽竟上涨了一丝。
“这……这他娘的也行？”秦奋目定口呆。
更多的海兽涌来。灰雾空域的霸主们感受到了入侵者的威胁，倾巢而出。
“殿主，数量太多了！是否反击？”
“不急。”韩天看着前方，“继续深入。”
鲲鹏在兽群中穿梭。它庞大的身躯此时灵活得不可思议，但那不是穿云舟的闪避，而是一种近乎“预知”的滑行。每一次转向，都恰好卡在兽群合围的间隙。
天机内核不再是计算弹道，它在“感受”整个战场的能量流动，提前做出最优解。
“前方！高能反应！”林远突然警告，“是空间裂隙！微型虚空乱流！”
一道漆黑的裂缝突兀地出现在航在线，狂暴的空间能量喷涌而出。
这是连金丹修士都不敢触碰的存在。
“秦奋，稳住！”
“林远，交给你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