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栀成婚当晚,傅凛便被官府强征入伍。
薛栀母亲还曾拜托他打探消息,那是他唯一一次做错事。
“时樾,你是秀才,你应该认识县衙里的人,薛姨求你,帮帮栀栀,打听一下傅凛的情况。”薛婉满脸期盼,恳求道。
当时的他刚成为秀才,嘴上应承了薛婉的要求,但在打听到傅凛要被派去北境后,鬼迷心窍般的竟有一丝丝的窃喜。
北境是大安国最北方,一年四季,几乎有三季都处于冬天,寒冷无比。
又靠近外族,因为资源争夺问题,时常打仗。去了那边的兵士,几乎很少有人能平安归来。
可以说,傅凛若无意外,下场只有一个,死。
他本以为薛栀在得知消息后,会同傅凛和离,毕竟傅凛是在新婚当晚被抓,还没进洞房,他们也还不算成亲。
岂料,薛栀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愿意等傅凛。
那时的他只觉傅凛命好,摊上薛栀这样的娘子。
没多久,薛婉病逝。
而他在参加乡试前几日,父亲也去世了。
导致他三年不能参加科考。
父母离开后,他便极少回傅家村。对于薛栀的消息,刻意性地不去关注。
然而,那日路过河边,无意间看到河中挣扎的衣角,仅仅那一眼,他便知晓对方是薛栀。
脑子猛地炸开,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扑入水中,把人救上岸后,看到对方的面容,傅时樾悬着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暗自腹诽:幸好!幸好!
他庆幸自己救了对方,然而开心没多久,薛栀的婆母便冲出来怒骂,这时,他才得知薛栀的事。
愿意等一个不知何时归来,不知生死的人,薛栀又怎么可能与他人有私情。
他在众人的口中得知对方在傅家的日子后,不禁怜惜薛栀。而对方竟开口说要和离,那一刻,封锁已久的心仿佛漏出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花钱请大夫为薛栀诊治,让对方留下…等等一切,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对薛栀或许是抱有私心。
想到这,傅时樾才发现自己对薛栀的心思不清白。
傅栀偷偷摸摸盯看了傅时樾许久,尤豫片刻将怀中的二十两拿了出来,朝着眼前人展示了一番,道:“傅秀才,我现在有银子了,之前我欠你的钱,一共多少,我可以还你了。”
傅时樾听着薛栀轻松畅快的声音,有些失落,他不想让薛栀这么快把钱还给他,若是还了,那他和薛栀之间便没有任何关系了。
二十两银子足够修缮房屋,也就是说,薛栀要离开了。
傅时樾摆了摆手,拒绝道:“钱的事并不着急还。你现在有了银子,可以修缮一下隔壁的房子,买些田产。”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要做生意吗?正巧有本钱了。”
“可是”
薛栀刚想反驳,却被傅时樾打断道:“没什么好可是的。”
薛栀深吸一口气,道:“那好吧,谢谢傅秀才。”
其实她也不想还钱,不是说她想赖帐,而是她若还了钱,那她就没有理由找傅时樾了。
傅时樾听着薛栀对他的称呼,越听越不满,“薛娘子,以后别叫我傅秀才了。”太生疏了,他不喜欢。
“啊?”薛栀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将眸底的戏谑遮住,假装疑惑道:“那我以后称呼你什么?直呼其名…不太好吧。”
“以前怎样称呼,现在就怎么称呼。”说这话时,傅时樾神色尴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声音颤斗道。
以前?
以前她称呼傅时樾什么啊?
薛栀微微蹙眉,以前的称呼…称呼啥啊?
在她的印象中,她和傅时樾只是普通邻居,而且她在前世以灵魂的状态游荡了那么久,哪里还记得这种小事。
虽想不到她以前怎么称呼傅时樾,但…她可以试试。
于是,薛栀直勾勾盯着傅时樾,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傅哥哥?”
话音刚落,傅时樾倏尔想起薛栀喊傅凛,也是傅哥哥。
真讨厌,傅凛为什么要跟他一个姓。
薛栀见傅时樾表情不虞,有些不解,问道:“这个称呼…不行吗?”
称呼有问题?
傅时樾没有回答,而是说,“叫我时樾哥吧。”
他可不想薛栀每次喊他,心中想的却是傅凛。
尽管傅凛已经死了,但对方在薛栀心中定然占据不少分量。
死人就应该发挥死人的价值,不能时刻提醒薛栀。
时樾哥?
薛栀仔细回想了许久,最终在犄角旮旯里找出关于傅时樾的依稀记忆。
“时樾哥哥!”薛栀下意识开口,“我以前是不是都叫你时樾哥哥?”
傅时樾轻轻点头应了声。
然而,薛栀却发现自己每次在喊‘时樾哥哥’这四个字时,每说一遍,傅时樾的脸便越红一分。
“时樾哥,今日的事都怪我。我忘记托人告诉你一声,否则也不会让你赶来,眈误你读书了。”薛栀的声音中夹杂着抱歉,以及一丝丝外人察觉不到的调侃。
紧接着又道:“时樾哥,你快回书院吧,省得眈误功课。我听说,书院的夫子可严格了,若是有人旷课,会被责罚的。”
“无事,我已经向夫子请过假了。”
薛栀:“那就好,对了时樾哥哥,昨晚傅强闯进了你房间,你快去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恩。”说完,傅时樾抱着自己的一副,转身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脚步飞快,生怕自己慢一步,被什么人追上。
薛栀望着傅时樾匆忙的后背,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勾起,捂着嘴憋笑。
哈哈哈,年轻的傅时樾原来这般纯情啊。
一个称呼,都能让他脸红。
那她
突然间,薛栀脑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傅时樾是未来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地位比傅凛这个将军高多了。
以前,她只是想抱傅时樾这根大腿,和傅时樾搭上关系,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也能有人罩着。
而现在傅时樾喜欢她。
她为何不能让这根大腿变得更牢靠。
娘子,可比友人更加亲近。
徜若她成了傅时樾的妻子,那她以后就是首辅娘子,报起仇来,恐怕要轻松许多。
越想,薛栀越觉得事情可行。
目前她虽不喜傅时樾,但她不在乎。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在报仇面前,所有的事都不重要,这些事以后可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