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还别说，我真有感觉！跟着周兄弟干，今后定能成大事！这王府…老子以后还真住定了！到时候，请兄弟们天天来喝酒！”
周牧看着他孩子气的兴奋劲儿，笑了笑，没再说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邃的王府夜色。
福全…老子又回来了…希望你喜欢这份“开光”大礼。
第二天在王府西跨院度过，风平浪静。
释暂疑被福全请去“商议”了几次法事的“具体须求”。
每次回来都脸色古怪，欲言又止，只对周牧说“王爷所求甚为…独特…需好好准备”。
转眼到了黄昏，法事定于王府内院一处开阔庭院举行。
香案、烛台、蒲团都已布置妥当，灯火初上，气氛庄重…至少表面如此。
香烛高燃，经幡飘动，释暂疑正带着周牧等人做最后的布置。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引着几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穿着簇新的四品文官补服，面皮白净，三缕短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与谄媚。正是翰林院侍读王鸿绪。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中年和尚，穿着崭新的袈裟，手里捻着串油光水亮的佛珠，眼神滴溜溜乱转，透着股市侩气。
再后面是两个捧着锦盒的长随。
“王爷！王爷！下官王鸿绪，特来拜见王爷！”
王鸿绪人未到，声先至，快步走到福全面前，深深一躬到底，姿态放得极低。
释暂疑听闻官员姓名，陷入主簿时期回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低声快速对周牧说。
“本尘，小心点，那是翰林院侍读王鸿绪！他爹王广心，早年是陈子壮的好友，却背主降清…这王鸿绪，怕是不简单……！”
福全正心烦意乱，看见王鸿绪，眉头微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哦？王侍读？你怎么来了？”
他对这种清流文官兴趣不大，但知道王鸿绪在编《明史》，算是皇上看重的人。
王鸿绪直起身，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十二分的讨好。
“听闻王爷礼佛心诚，延请高僧做法，下官心向往之！特带高僧前来助法！顺便…也向王爷禀报一下《明史》编篡的些许进展。”
他说着，示意长随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卷装帧精美的书稿和一幅卷轴。
“哦？《明史》？编到哪儿了？”
福全随口问道，他对这玩意其实没多大兴趣，但知道皇上关心。
王鸿绪精神一振，这可是他露脸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取出那卷书稿，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文本，声音带着刻意的抑扬顿挫。
“回王爷，下官与史馆诸公，夙夜匪懈，已初步厘定洪武一朝本纪、列传！正加紧润色！”
画上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面目被刻意画得有些…嗯…獐头鼠目，眼神浑浊，马脸尖头下巴，透着一股子刻薄和戾气，完全没有开国帝王的英武之气。
“王爷请看。”
王鸿绪指着画象，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嘲弄。
“这便是那明太祖朱元璋！下官特意请丹青妙手，依据前朝野史杂记所载，力求‘真实’还原其容貌！您瞧这高颧骨、大尖下巴、一脸麻坑（他故意说得大声点，仿佛忘了福全脸上的新麻点）…啧啧，真乃‘奇伟’之相！难怪能做出那许多乖戾之事！野史所传，诚不我欺也！”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福全的脸色，见福全似乎没在意“麻坑”二字，反而对那丑化的朱元璋画象有点兴趣，心中暗喜。
“噗…”
福全差点笑出声，赶紧忍住，牵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却道。
“恩…画得…画得颇有古意！王侍读有心了！就是要让后人知道，这前明太祖…呃…也是人嘛，是吧？”
他努力找了个褒义词。
王鸿绪一脸“您懂我”的表情，连连点头。
“王爷圣明！下官正是此意！秉笔直书，还原本貌，方不负皇上重托！”
周牧立刻明白。
艹！原来前世里看的《明史》里那些抹黑朱元璋、丑化明朝皇帝的调调，根子在这儿呢！王鸿绪！你个狗汉奸！
为了舔鞑子主子，连祖宗的脸都不要了！把开国皇帝画成这鬼样？怪不得后世孙总理祭明陵找了副马脸画象，原来出处在这里。
等着，等老子掀了这破朝廷，第一个把你塞粪坑里清醒清醒！
王鸿绪献完宝，目光这才转向法坛边的释暂疑和周牧等人。
看到释暂疑还算有点“高僧”样子，但后面那几个“和尚”，尤其那个一脸苦相、穿着破旧的老僧和那个肌肉虬结、眼神凶悍的武僧，怎么看都象是山野破庙出来的，透着一股子“土”气和“野”气。
他嘴角勾起一丝轻篾的弧度，摇着头，故意提高声音对福全说。
“王爷礼佛心诚，自是功德无量，只是…这请僧做法，也需明辨真伪啊。如今这世道，招摇撞骗、滥芋充数的野僧可不少！王爷您身份贵重，可别让些粗鄙之人污了王府清静，扰了菩萨法驾啊！”
他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冲着释暂疑这帮人来的。
他身后那个尖耳猴腮的和尚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着释暂疑和周牧他们双手合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尖细：
“阿弥陀佛！贫僧慧空，忝居西山宝光寺首座。这位老法师…还有几位…看着眼生啊？不知在哪座宝刹修行？习的是哪部经典？可通《愣严》《法华》？会讲《金刚》《圆觉》？”
他话语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考较和质疑。
释暂疑脸色微沉，正要开口。
那个尖嘴猴腮的和尚气势逼人接着说道。
“释大师，贫僧观您这几位高徒…啧啧，杀气内蕴，不似久沐佛光之人，倒象是…市井打行的莽汉？莫不是大师您宏仁寺佛法别具一格，专渡这等…‘金刚护法’？”
他故意把“金刚护法”四个字拖长了音，充满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