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这个字，对韩菱而言，只存在于敌人的文档和下属的阵亡报告里。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什么意思？”
韩菱开口，声音绷得很紧，逻辑模块在极度震惊后，开始强制重启。
周阳没有卖关子。
他转身，重新面向那巨大的光影沙盘，手指在上面飞速划过，一条条新的数据和推演模型，投射在主屏幕上。
“魏宁是一条在阴沟里活了二十一年的老鼠。他相信利益，但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周阳的食指，点在了代表韩菱的光影模型上。
“你是暗影的执掌者，是悬在他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只要你还活着，他就算再贪婪，也会多三分警剔。”
“所以，你必须死。”
“用一场看起来意外，却又处处透着‘人为’痕迹的车祸。让魏宁相信，你是因为接触到了‘东海遗迹’这份绝密情报，而被更隐秘的力量……灭口了。”
周阳的视线扫过韩菱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你的‘死’，会成为这份情报最完美的背书。它会告诉魏宁，这份情报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足以让华夏内部掀起腥风血雨。这会彻底摧毁他的理智，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情报送出去。”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将人心算计到极致的疯子！
韩菱看着主屏幕上那份被命名为【净网】的行动计划，背部的肌肉猛然抽紧，指尖的触感一片冰凉。
【行动代号：净网】
【时间：今天下午17点24分11秒】
【地点：首都三环辅路，国贸桥下第3根桥墩处】
【执行方案：一辆伪装成运送建材的重型卡车（车牌号：江a·k9438），将在目标乘坐的红旗轿车通过时，以73公里的时速，呈45度角撞击轿车左后侧。】
【结果预估：车辆侧翻，韩菱“当场死亡”，尸检报告死因‘颅内出血’。】
【细节补充：肇事司机血液酒精浓度超标；国安部高级官员意外身亡的加密短信，送至魏宁……】
……
这哪里是计划！
这是一份已经写好的剧本！
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
韩菱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被授予“神瞳”的代号。
在他的眼中，世界没有变量，只有可以计算和操控的数据。
会议室里，连烽火看着屏幕上的计划，那双苍老的眼眸里，风雷激荡。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那场最惨烈的战役，为了骗过敌人的空中侦察，他亲手下令将一个团的战士伪装成尸体，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趴了整整一夜。
那是战争。
而现在，周阳所做的，是将战争的残酷与算计，运用到了一个全新的战场。
“我同意。”
连烽火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他看向韩菱，眼神如出鞘的利剑。
“韩菱同志，这是命令！”
“是！”
韩菱猛地挺直身躯，声音铿锵有力，再无尤豫。
她对着光柱中的周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神瞳同志，请下达指令！”
周阳点了点头。
“第一步，给‘海东青’发报。”
“是！”
韩菱快步走到保密通信台前，指尖在加密键盘上敲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硝烟，没有炮火，但一道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指令，已然发出。
……
东部沿海。茶馆。
“海东青”手腕上的特制腕表，发出蚊蚋般的轻微震动。
刚泡好的大红袍，茶水溅出了一滴。
他瞳孔缩了缩，旋即恢复儒雅。借着擦拭桌面的动作，指尖在表盘上轻触。
s级绝密指令涌入视网膜。
【绝密：龙腾演习中发现疑似上古遗迹高能反应……】
【……‘蛟龙’突击队已带回金属碎片……】
【……能量级别远超已知范畴……】
短短几行字，海东青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上古遗迹！
这个词，对他背后的组织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强压心跳，指尖再次轻点，用另一条更隐秘的渠道，将这份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情报转发出去。
他不知道，千里之外。
周阳正看着沙盘上，代表他的那个光点，其上缠绕的灰色雾气剧烈翻涌。
【检测到目标“海东青”已接收并转发情报。】
【肾上腺素水平：峰值】
“鱼饵已吞。”周阳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准备‘开席’！”
他的话音刚落，沙盘上的视角瞬间切换。
一幅由江城上百个监控摄象头实时拼接而成的全景画面，出现在主屏幕上。
画面中心，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正不疾不徐地，驶向国贸桥下的阴影。
车里，是刚刚离开国安总部的“韩菱”。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向那个被剧本写好的时刻。
17点24分10秒。
监控画面中，一辆满载着钢筋的重型卡车，从右侧匝道呼啸而出，速度明显超出了限速。
“来了。”周阳的声音象死神的低语。
17点24分11秒！
轰——！
监控画面无声，但那瞬间爆发的动能，却仿佛撞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重卡如同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
钢筋撕裂空气。
红旗轿车的车窗映出卡车狰狞的前脸。
玻璃炸碎。
车体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被揉成一团废铁，翻滚，横飞，最后重重砸在桥墩上！
整个过程，不足两秒。
暴力，精准，象是排演了无数次。
雷将军闭上了眼。
周阳平静地看着。
看救护车的红蓝警灯由远及近。
看医护人员从废铁中抬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看一条加密短信，被精准投送到城市另一端，某栋灰色办公楼的特定计算机屏幕上。
沙盘之上，代表魏宁的那个“毒瘤”光点，在短信抵达的瞬间，其上的灰色雾气，轰然炸开！
浓郁，粘稠，状若疯魔！
【检测到目标‘鬼魅’情绪剧烈波动！】
【目标正在激活最高级别反追踪程序……销毁硬盘……溶解物理介质……】
【目标正在脱离物理藏匿点！】
一行行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周阳看着沙盘上，魏宁的光点在办公室内疯狂闪铄。画面拉近，能看到他将一个烧得焦黑的u盘扔进强酸溶剂里，动作没有停顿，但颤斗的手却出卖了他二十一年的伪装。
当所有清理工作完成，那个光点，第一次，离开了它经营了二十一年的老巢。
一个移动的箭头，导入了首都傍晚拥堵的车流。
周阳的目光追随着那个逃离巢穴的箭头，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有了松动。
他抬起手，按下了身前的麦克风。
一道指令，传遍了布控在首都各处的“暗影”网络。
“通知各单位，准备收网。”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