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外,隔着厚重的观察玻璃。
“真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真的能成功吗?”
“真是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
峡谷医仙看着实验容器内,那个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清瘦,此刻却在能量冲击下剧烈震颤的青年,喃喃自语。
容器内部闪铄的强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脸庞,而在那痛苦中。
他看到的……
是一个狰狞的笑意。
那笑容。
充满了畅快。
让峡谷医仙,微微一怔,那青年,似乎永远都是平静的脸庞,而这狰狞的狞笑,仿佛才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这青年……
太疯狂了。
看着监测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以及容器内秦沐痛苦的反应,峡谷医仙的手心已经布满冷汗。
真的……
能成功吗?
一个麻瓜,真的能通过这个拥有战力指数吗?
而且。
他最担心的是……
这可是纯正的魔化体质异能,这青年复制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
……
……
嗡……
低沉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姜尘的灵魂深处。他的意识被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在这里,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深深疲倦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
他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不断地往前漂浮、坠落……
要去哪里?
哪里才是归宿?
他静静“躺”在这片意识的混沌里,沉默着,仿佛一具失去舵的舟,任凭命运的暗流推动。
下一秒!
如同幕布被粗暴地撕开,眼前的黑暗骤然破碎!
一道尖锐、刻薄,曾无数次在深夜将他刺醒的声音,无比清淅地在他耳畔炸响:
“姜尘!”
他猛然“睁开”双眼!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冰冷的仪器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以及……家的味道,却是冰冷的家的味道。
画面,清淅地定格在了他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坐在那张长长的、光可鉴人的餐桌末尾。桌上是大鱼大肉后的杯盘狼借,唯独他面前的位置,干净得象从未有人使用过,主位上,妆容精致的婶婶,正用那双挑剔的眼睛冷冷地斜睨着他,红唇轻启,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
“姜尘。”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学习成绩差就算了,堂堂武林世家后代,竟然连战力指数都没有!你堂妹现在才十岁,都有3000点战力指数了,你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除了浪费粮食,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声音……
不仅仅是离开前那天的画面。
不。
或许……
这是他寄人篱下岁月里,每一天都在重复经历的日常审判。
画面流转,他看到那个沉默的“自己”推开椅子,起身,默默上楼。姜尘的意识如同一个幽灵,跟了上去。
房门被推开。
“吱呀——”
这一声轻响,仿佛触动了时间的开关。眼前的情景开始飞速变幻,出现了无数个重叠的、不同时间点的“他”推开这扇房门的画面。无数个或疲惫、或麻木、或隐忍的少年身影,导入同一个房间。
推进去后,就是他那间狭窄、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的房间。
少年进入房间,放下书包,坐在那张旧书桌前,拿出课本,轻轻地翻开,开始书写作业。窗外的月色流淌进来,在他清瘦的侧影上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边。
写着写着,少年的笔尖忽然顿住。他抬起头,望着窗外那轮永恒的明月,双眸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无声的泪滑过脸颊,滴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
画面不断变化,不断转化。
少年时而伏案疾书,时而捧书默读,时而疲惫地倒在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而在所有这些孤寂画面的最后,镜头再一次定格。
定格在了那扇敞开的、映照着漫天月华的窗户前。
少年静静地站在窗口,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的目光,越过自家冰冷华丽的庭院围墙,投向远处那片灯火璀灿、霓虹闪铄的城市中心。
那里的光芒很璀灿,很好看,像征着热闹、温暖与归属。
可映在他眼中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孤独。
“……”
已成旁观者的姜尘,静静地站在了那个少年身旁,仿佛跨越了时空的对话。他看着少年被夜风拂动的发梢,看着他那双映着万家灯火却空洞无物的眼睛。
那时……
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无声地质问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为何要夺走他唯一的依靠,让他沦为寄人篱下的孤儿,受尽白眼与冷遇?为何赋予他赫赫有名的武学世家血脉,却偏偏吝啬到连最低微的一丝战力都无法激发,让他成为族人眼中彻头彻尾的“麻瓜”、“废物”?
他就象是被整个世界遗弃在边缘的一粒尘埃,无声无息。或许即使某天消失了,死了,也不会有人真正在意,甚至不会有人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
就在姜尘于这回忆的旋涡中沉默时,眼前的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骤然破裂、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晶莹碎片。
下一刻,时空转换。
他看到了十岁的自己,更加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他的右脚踝有些红肿,是下午体育课不小心扭伤的,走路还微微跛着。
“等会儿你去把全部碗洗了!看什么看,你想在我家白吃白喝啊?!”
“你以为,人工不要钱?家里的保姆,可不是给你使唤的!”
婶婶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指着满桌的狼借——大鱼大肉的残羹冷炙,唯独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前,干净得可怜。
“洗完碗再把地拖了,客厅厨房都要拖干净!”
瘦小的少年低下头,抿紧了嘴唇,默默走向堆满油污的餐桌,开始默默地收拾,他的背影在宽敞却冰冷的客厅里,显得那么孤单,那么渺小。
“……”
姜尘微微沉默往前,场景如潮水般褪去,不知道何时,忽然来到了一个每天都会经历的阳光早上。
他穿着陈旧但干净的校服,他低着头,背着沉重的书包,独自一人沿着跑道边缘缓缓行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
“那不是姜尘吗?”
“哈哈,听说是整天赖在太家不走,白吃白喝,人家都把他当保姆一样使唤,还厚着脸皮不走呢。”
“他能走去哪?无父无母的,如果不是太家收留他,他早就饿死街头了。”
“他不是武林世家的后代吗?一点战力指数是都没有?”
“他有个屁的战力指数,彻头彻尾的废物,要不是因为他父母,早就被赶出去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浪如同冰锥,狠狠扎在少年心上。他看到那个低着头的自己,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更快地向前走去,仿佛要将那些嘲笑彻底甩在身后。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操场尽头,那片像征着孤立与无助的、苍茫的虚无黑暗里。
“……”
姜尘的意识停留在那片黑暗的边缘,静静地“站”着。
他不知道。
为何世间的恶意可以如此庞大,如此不加掩饰。
身为太家的养子,他的身份在那个圈子里并非秘密。太家是传承悠久的武林世家,交往的多是拥有战力指数的异能行者或武道中人。而他这个“零指数”的异类,自然成了他们茶馀饭后最好的谈资和嘲讽对象……一个活生生的,用以衬托他们优越感的反面教材。
半晌。
意识体的姜尘,嘴角忽然缓缓勾起,拉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那些深埋心底、日积月累的不甘。
那些被肆意践踏尊严后燃起的愤怒。
那些因出身和“无能”而被迫吞下的屈辱。
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意识深渊无限地放大……
放大……
再放大!
化作了燃料,化作了动力,化作了支撑他走过至暗时刻、并最终踏上这条疯狂之路的……全部执念!
……
……
……
滴!滴!滴!滴——!
刺耳、尖锐、连绵不绝的警报声,如同丧钟般在实验室内炸响!
原本稳定运行的幽蓝色指示灯瞬间被令人心悸的红色光芒取代,整个实验室被笼罩在一片不祥的血色之中。
“恩?”
峡谷医仙神情大变,立马看向旁边的计算机,计算机上面记录了姜尘与夏宇的身体状况。
夏宇的状况并没问题。
但……
然而,属于姜尘的那一栏,几乎所有数值都在失控地飙升、剧烈波动,曲线图变成了徒峭到几乎垂直的悬崖!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其中一个不断闪铄、颜色深红得发黑的数据项上:
‘黑暗能量:10000……’
‘黑暗能量:15000……’
在他检测的数值下,是能检测到能量波动的,可现在他检测到姜尘体内的黑暗能量,竟然直接就飙到了15000点!
“怎……”
“怎么可能?”
峡谷医仙懵了:
“才刚刚复制……”
“还没复制完成,怎么就有15000点黑暗能量?”
黑暗能量并非异能指数,而是代表此刻姜尘体内蕴藏的能量,但这些能量……
都是能逐渐转化为异能指数的啊!
也就是说……
此时的姜尘体内,就有了15000点黑暗能量,他只要吸收转化完成,就能瞬间成为高阶异能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