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言努努嘴,耸耸肩。
“不过这次不算让人讨厌。”
梁晓鸥嘴角微弯,坐了下来。
“所以你和阿姨是发生了什么?从你们进门开始,氛围就不是很对了。”
岑言开口问道。
反正他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经不起看的。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直言不讳的?”
梁晓鸥并没有回答岑言的问题,而是手里拿着岑言桌上的一块橡皮擦,在桌面翻滚,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吧。”
岑言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道。
“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和阿姨的矛盾,但大概能推测出一些情况,可以想象,未来的你依旧很优秀,但你们的关系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外力,很难再亲近,明明都是很在乎对方的人,为什么要把馀生过得难受呢?”
“那既然最差也不过是这样,把话说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不能接受,起码知道改变不了,早点死心,也不用煎熬。”
梁晓鸥愣了愣,翻着橡皮擦的手一顿。
她确实能想象到岑言所说的那种情况。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岑言,会怎么样呢?
或许就是这样的。
成为最为优秀的自己,但也失去自己,如果有能力,也不会怎么想见妈妈。
“人生不过三万天。”
岑言悠悠开口。
“我们和父母的缘分就在这三万天里,如果我们一年和父母见1次面,那一辈子也就几十面,1个月见1次,一年也就12次。哪怕是10天,一周,也不过36,52面。”
“人生的面,见一面,少一面,见一面,也多一面。”
“把话憋着,把心藏着,那这面就越来越少,就越说不出口了,最后就是遗撼。”
“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把每一面都当最后一面,想说的话说出来,不好吗?”
梁晓鸥眼神闪铄,她声音有些低落,联想到岑言说着的这些,有些倔强地开口道。
“可那难道不是她的错吗?是她对我各种要求,你也听到了,她的眼里只有成绩,只有攀比,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甚至退化竞队都是因为”
梁晓鸥有些难受地垂着眼。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难过。
如果按照青春校园剧,岑言这个时候应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轻声温柔地安慰她。
但岑言没有。
他的劝慰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客观理性。
“她有错,你也有错。”
岑言的话让梁晓鸥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倔强瞪着他,开口还嘴。
“我有什么错?我也不是没有表达过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有用吗?”
梁晓鸥的情绪有些激愤。
但岑言却并未受到影响,只是点点头。
“因为你也想当好阿姨的乖女儿。”
岑言语气平静,语速缓慢。
“太懂事,或者说太早懂事,本身也是一种过错,但这种错不是对阿姨的,而是对你自己的。”
“你只是一个小孩”
岑言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梁晓鸥打断,她有些不乐意地顶嘴道。
“谁是小孩,你不也是?”
“嘿。”
见梁晓鸥会顶嘴,岑言反而乐了。
“你笑什么啊?”
梁晓鸥不满地嘟囔道。
“你要是每天都保持这种说话的态度跟阿姨这样,你们关系反而更容易好。”
“别胡说八道了”
梁晓鸥撇了撇嘴,只觉得岑言在逗弄自己,本来心情就一般,一时不想说话。
“我说真的。”
岑言收敛笑容,正色道。
“人不是机器,情绪也并非乌有之物,状态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被情绪所支配。可你越懂事,越是想当乖女儿,那对自身情绪压抑也越重,最后反噬得也越厉害。”
岑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的,一张面具也同样需要无数张面具去遮掩。”
“你总会有受不了的时候,只是炸弹的引线还没烧到而已。”
梁晓鸥沉默了。
岑言说得不无道理。
“情绪需要宣泄口,而且也只有这样不断的对抗摩擦,吵着吵着,才能磨合出更合适的相处方式,不要慢慢变成陌生人。”
岑言起身,拍了拍梁晓鸥的肩膀。
“你缓缓吧,缓好了我们出去,想在这里聊也好,觉得不好意思,回家聊也行。多和她说说话吧,阿姨还是很爱你的,但你也要学会对你不喜欢的方式说不。”
见梁晓鸥思虑的模样,岑言也欣慰地笑了笑,不管手段过不过激,也不管效果如何,起码这件事的解决有了开端。
“恩。”
静坐许久,梁晓鸥才起身。
“走吧。”
当众人重新围坐在客厅里,空气中还残存着一丝尴尬,还有些许解脱。
梁倩见孩子们出来,连忙擦了擦眼泪,换上笑容。
梁晓鸥冷着一张小脸。
但却乖巧地坐到了梁倩的身边。
母女俩并排坐着,在岑言一家人的注视下,欲言又止。
“啊,快九点了,我要下去买点烟花,等等我们去天台放点小烟花,你们父子俩陪我一起去吧。”
最有眼力见的岑妈起身拉着岑言父子就走,把空间留给梁家母女。
“其实我挺想听听要聊啥的。”
岑爸被架着骼膊进了电梯,嘀咕道。
“不,你不想听。”
“除夕夜我们这几个人都不呆在自己家,可真是离谱啊。”
岑言摇摇头。
“还不是你小子嘴巴快?”
岑妈撇了撇嘴,狠狠搓岑言的头发,捏他的脖子。
“老妈轻点!”
岑言躲着,一家人在小区里溜达着,等着梁倩母女把话说开。
待到再回家里,梁倩母女不知道聊了什么,都红了眼框,但气氛温和许多。
“小言谢谢你。”
梁倩轻笑着看着岑言,眼波流转。
这孩子,意外的出挑呢。
“咳,姨,你是我妈亲闺蜜,就是我亲姨,肉麻的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就是我想跟您提件事,也看看晓鸥自己的想法。”
“什么事?”
梁晓鸥诧异地看着岑言。
“我们化竞现在缺人,我实验缺帮手,要是她对化竞感兴趣,我觉得可以试试。”
梁倩尤豫了一下,看向梁晓鸥。
梁晓鸥很是意外,她尤豫了一下,但眼里有几分意动。
“课外的东西么?会不会有些影响学习”
岑言安详地闭上眼。
得嘞,白讲。
“阿姨,其实顺心如意,搞搞化竞,对学习兴趣和成绩也会有所提升。”
岑言认真地对上梁倩写满不信的眼神,他心念一动,觉得得来点有说服力的。
“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就开学了,有开学摸底考,要是我考得比晓鸥好,您就松口,行吗?”
“考得比晓鸥好?”
饶是梁倩对岑言再欣赏,也不相信这件事。
“小言,没必要打这种赌,毕竟晓鸥一直都稳定在年级前十,你也很好,就是这400多名你要真做到了,阿姨什么都答应。”
听着梁倩怀疑的语气,岑言笑了笑。
“没事,既然阿姨同意,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