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鼽!”
岑言连忙捂鼻,尽可能小声地打喷嚏。
“唉,这该死的鼻炎。”
岑言轻声嘀咕道。
透着寒意的阅览室里坐久了,鼻炎再犯,脑袋就容易昏昏沉沉。
岑言从随身携带的大包抽纸里抽出一张纸,捂住鼻子慢慢通气。
“唔”
活过来了。
岑言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他把笔夹在书页中做标记,随手抽几张纸准备去厕所解解压。就在岑言眉头舒松地兜过转角时,却迎面瞥见了一道刚好消失的人影。
柔顺过肩的长直黑发。
是她?
现充美少女也来学习么?那很有生活了。
现充果然会假期偷偷努力弯道超车。
岑言没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除了科研,他的人生不会和其他东西有太多交集。
都是过客罢了。
有幻想时刻,不如用来做学术舂梦!
可恶,什么时候给我续上诺奖梦?
“哗啦!”
岑言的怨念随着纸巾被冲入下水渠道。
他脚步轻快,出门速度都要迅捷三分,未曾想在洗手台处又遇到了那黑长直少女。
女孩此时没有戴耳机,也没有口罩。
她就站在洗手台前,专注地盯着镜子,细长的睫毛缓缓颤动着,一眨一眨的眼帘里充盈着清冷的俏意。
哪怕是岑言这种人,也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那秀气娇俏的鼻子,温润银红的唇,与那微微翘起的眼角,透着的风情与自赏。
她似乎盯着的是镜中的自己,一分一毫的馀光都吝啬给岑言这个闯入者。
也对,长这么好看,换我我也照镜子。
果然,就说是现充美少女嘛。
她额头怎么好象有点红?
不对!兄弟们,遇到魅魔了。
岑言可没忘自己的年龄,他确信方才的惊艳不过是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纯粹欣赏。
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真成怪蜀黍了。
他迅速收回眼光,面无表情地到另一侧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快速冲洗完双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自己坚定的科研之心,不会受到干扰!
岑言回到位置落座,面容肃穆,翻开教材,他对于自己先前那种沉浸式学习的体验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最爽的吗?
他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他只想让自己重新享受那种知识归位的神奇快感。
岑言集中注意力,手也动了起来。
时间像海绵里的水。
你越是用力,它就流得越快……
阅览室时钟的秒针勤快地转动着。
一圈
两圈
四圈
八圈
屋内的书架间扬起一阵微风,灰尘摩挲出的沙砾声响,书页摇摆的哗音,窗外的树叶不听话地跃动着,互相扇着耳光。
“啪。”
岑言愤愤地把笔轻轻拍在桌上。
怎么会这么吵!
书翻过了十几页,但他一页都没记住,这书肯定不是他翻的。
都怪风!
他总觉得自己好象回了大学教室自习的时候,有种感觉,像兵荒马乱的草木皆兵。
连一缕发丝的摇曳都能撩拨他的思绪。
岑言啊岑言,你一个35岁老大叔怎么可以变得如此自甘堕落?
一定是青春期荷尔蒙在作怪!
可那是生物信息素的事情,与我何干?
想想你那五年落选的青基,想想你合同的非升即走,还想不想当天才科学家了?这点定力都没有,长聘副教授你把握得住吗?
岑言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脸颊。
他开始想后来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案例,自己的梦想是吃国家饭,但不是那种饭。
新时代清心寡欲经很快生效,但岑言并不打算在阅览室继续久留。
作为一位虽然不够成功,但是很严谨的科研人员,他有专业的职业素养。
做实验的时候要尽可能排除干扰因素!
岑言经过一个下午的学习,也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化竞首轮复习应该选哪本书。
筛选过书单,他打算借阅回家看。
有着原有的经验与知识打底,他的首轮复习选择哪本教材都不会有决定性的差别,都能达成强化知识点、夯实基础的目的。
蓝皮无机虽然用的人多,门坎也更低,但他发现这本教材里时不时会有些错误。《普通化学原理》的内容更详尽,适合自己的系统性重构,也更适合巩固化竞基础。
至于《基础有机化学》?
岑言会心一笑。
看这本书时,他想起一个有趣的东西。
指不定,他能莽出个保送新渠道来。
从容地收拾好东西,在图书馆办事处办理好借阅手续,提交了押金以后,岑言如愿地把这些书塞到自己的包里。
“要记住不能在书上涂鸦做标记哦。”
图书管理员再三强调。
“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岑言微笑点点头,走出图书馆,背后的钟楼传来悠荡的回响。
五点整。
冬日的夜晚要来得早一些。
街角灯未亮起,路边已挂上温热烟火。
铁板翻炒的滋滋声,车铃声,鸣笛声,小城下班时刻逐渐喧闹的人声,交织着托住岑言,给予其绝对的充实感。
岑言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成了大胃王,很快就消化,再度发出对知识的渴求。
这才对嘛。
岑言的嘴角扬起微妙难察的弧度,迈步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回家!
呼
终于走了。
盯着镜子里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白棠小脸绷着。
“呼呼”
“差点就被发现了”
白棠捂着心口,那里正嘭嘭直跳。
刚刚岑言同学在看自己吗?
没有戴口罩,有认出自己么?没有吧,不然应该会打招呼,希望能有个好印象。
白棠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刚刚实际上注意力完全在镜子里的少年倒影。
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白棠一愣。
ciao!
少女的内心疯狂咆哮尖叫。
披头散发,额头红肿,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阴湿女鬼。
可恶,他刚刚一定是在看怪人吧!
自己这种没人愿意接触的阴湿透明人一旦被发现妄图靠近就会被燃烧成灰烬的吧!
我才不要被人指认成变态偷窥阴湿女!
完蛋哩!
呜呜呜呜……
自己整理一下,再重新到他旁边不经意地走两下,改善一下他对自己的形象印象。
白棠缓了许久,下了决心。
可等她回到位置,悄悄挪动到书架之间,她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扒拉住铁架边缘,拨弄几下,通过书本上沿与书架中间的缝隙查找着阅览室另一侧岑言身影时,却一无所获。
人呢?
白棠跑到开着的窗户边,向下望去,看到那道背着书包停驻路边看小吃摊的身影。
她有些气馁。
窗外的风也不温柔,扯着她的长发,弄得散乱,挡住她的视线。
白棠匆忙地拨开头发,整理着埋怨。
“都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