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还没有消息吗?”
“我们真的还有援军吗?”
站在城上,看着城下的满目疮痍,卢俊愈满眼的悲色。
两个月的时间,城中精锐已经拼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确保不给司马肇始动用其武道真意的机会,他们被迫放弃守城一方的最大优势,将战场放在城下。
面对齐军一次次的冲杀,他们只能以肉身去顶。
顶到如今,五万精锐,只剩下不足三千的伤兵。
姜堰武所带来的白马骑兵,如今更是只馀二百骑。
赵云倒是还能战,只是没有足够的白马骑兵,没有足够的军阵煞气加持,他能够发挥的力量也越发弱小,上一次冲杀,险些被困敌阵。
若非他强行领兵驰援,将敌阵撕开了一道口子,恐怕这位神将都要折在城外。
“有没有援军的,也都已经守到现在了。”
“卢州牧,从始至终都没有退路的是你,而现在,这些抱怨的话,本该是老夫在说。”
“五日后,我汉军还有五千能战之兵将至。”
“但这就是最后的家底了,打光了,汉室也就真的亡了。”
姜堰武深深一声叹息。
在这一战开始之前,他很难想象自己这保守的性子,竟然能坚持到这一步。
或许是林渊的那句话激怒了他。
不打这一仗,他固然能够保住手中的有生力量。
可这样一来,无论幽州局面如何,他都只能继续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翻找着别人不要的垃圾用以填补自身。
为了汉室,他忍气吞声在阴沟里当了这么多年的老鼠。
眼下或许就是最后的机会,他不想再当老鼠了。
“五千兵马,或许还能多守个半月左右。”
“半个月的时间……”
朝廷是没得指望了。
朝中的人都已经来信告知,楚承泽压根就没在朝堂上提及过幽州之危,就仿佛攻打幽州的齐军并不存在一般。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楚承泽要舍弃幽州。
在登上皇位之前,他不愿再做任何冒险的举动。
既然驰援幽州的道路已经被截断,那他便干脆选择当没看到战报,直接舍弃。
同样,卢俊愈也不认为,青州王氏会主动驰援。
五姓看似同气连枝,实则都巴不得对方被削弱,乃至被亡族灭种。
饼就这么大,少一姓,剩下的人能分的就会更多。
能指望的,就只有林渊。
可惜直至今日,他们依旧没有林渊的消息。
“敌军,又上来了。”
在一旁久久未曾言语的赵云忽然开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齐军大营之内忽然有了动静。
紧随其后的,便是响彻天地的战鼓声。
又来了。
上一轮战事停歇连半日都没有,便又是一轮崭新的攻势。
“齐军的攻势越来越急了。”
“这是个好事。”
姜堰武眼神微亮。
在他看来,司马肇始最好的选择,是围而不攻。
至少,不是发动这般大军压境的攻势,以佯攻来磨城内守军。
在佯攻之中暗藏主攻,一轮轮的磨城内守军的锐气。
这样一来,顶多也就多费些时间,却能够最大限度的降低齐军的损失。
可司马肇始做出的判断,却与之截然相反。
每一轮攻势,都是倾尽全力。
看起来,反倒他才是更急的那一方。
这也就意味着,他掌握的情报之中,有预料之外的援军即将抵达!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他急切至此!
“的确是个好事,前提是,我们还能撑得住。”
“三千守军,两百骑兵,怕是连这轮攻势都未必能撑的下去。”
卢俊愈强打起精神,伸手要拿长枪时却握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在上一轮的战事之中,为挡司马肇始偷袭的一击,他的长枪直接崩碎。
眼下却是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了。
“撑不下去也要撑。”
姜堰武沉声道。
赵云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身便又下了城墙。
城门大开之时,那一袭白袍染成的血甲瞬间冲出。
“那,我也去了。”
卢俊愈从身旁兵器架中抽出一把长刀,掂量两下后,便也转身下了城墙。
看着两道先后冲出去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疲惫至极的兵马,姜堰武又是深深的一声叹息。
他缓缓起身,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兵器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先生,是否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
听到动静,被小欢推上城墙的卢清寒轻声问道。
“是啊,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此番攻势,怕是守不住了。”
“一旦撑不住,老夫会出手。”
“到时,你负责派人接应撤下来的残兵败将。”
姜堰武神情满是决绝。
“您……”
您真的能出手吗?
卢清寒能看出,姜堰武的实力应该远胜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人。
可他应该受限于某些原因而不能出手。
直觉告诉她,一旦姜堰武出手,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尤豫良久,这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拍了拍小欢的手臂。
“去,将府上最好的宝甲取来。”
“将我爹收藏的那杆绿沉枪,也一并拿来。”
“虽不知对老先生是否有用,但好歹也算我卢氏的一片心意。”
绿沉枪啊……
片刻时间,小欢便将铠甲与长枪取来。
接过她手中的长枪,姜堰武心中无比复杂。
“老先生,传闻此枪乃是数百年前汉室大将军的随身兵器,随他于战场杀敌不计其数,实乃一杆神枪。”
“至于这铠甲,也是我爹为了跟这杆枪配成一套,而刻意寻匠师仿照昔年那位汉室大将军之配甲打造而来。”
“老夫知道。”
姜堰武缓缓点头。
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杆枪,就是他当年的兵器。
随着最后一战的厮杀,长枪遗失在乱军之中,他也成了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回来了。
“都说兵器有灵,这是要送老夫最后一程啊……”
他抬头看去,无论是赵云还是卢俊愈,都已经身陷重围。
人困马乏下,扰乱敌阵后,突围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奢望。
姜堰武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连带着胸中这么多年的郁结也一并吐出。
“司马肇始,就让老夫来试试,你这司马氏的传人,究竟还有几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