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孤只是想说,皇妹好气运。
被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回怼,楚承泽也不再恼怒。
接受了折损丁书文这个事实之后,他便越发的冷静了下来。
也正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真正开始正视楚辞忧。
上一个让他这般慎重对待的人,还是刚满二十,意气风发时的楚承源,
那时父皇为了遏制自己行进的脚步,有意的将其扶持起来,作为对抗自己的傀儡。
可即便是那时的楚承源,也从未做到过让自己折损一部尚书这等事!
他未做到的,楚辞忧却做到了。
或者说,楚辞忧的人,做到了。
冷静之后,扫向楚辞忧以及林渊的目光中,反倒是有了些艳羡。
这样的人才,怎就不能为他所用呢?
“本宫运气的确不错,不过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你当下该思考的,是如何处置丁书文。”
对于他的称赞,或者说示好,楚辞忧并不买账。
好歹当了近二十年的兄妹,楚承泽什么时候心里会想什么,她大致还是能有所判断的。
这显而易见的就是对林渊起了爱才之心。
但凡她给点好脸色,或者林渊有任何一丝一毫能够被招揽的表现,楚承泽都会竭尽所能的抛出橄榄枝。
甚至可能愿意做个中间人,化解林鸿业对林渊的杀机。
见楚辞忧不假辞色,楚承泽也不急于这一时,他想了想,转身下旨。
“还有孤处置的余地吗?”
“季尚书,丁书文就交给你了,择日孤会令大理寺、都察院配合,以你刑部为首,行三司会审。”
“务必要查清其中所有可疑之处,丁书文做了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得查个水落石出,明白吗?”
季彦明这标准的墙头草瞬间听明白了这封太子令旨中的含义。
甭管丁书文做没做,反正只要是事关寻欢小筑的脏水,能找到的都得往他身上招呼。
既然己经决定放弃,那就干脆在他死前,榨干净他的最后一丝价值。
“老臣遵旨。”
季彦明乖乖应声。
方才帮林渊说了那一句话,就己经花光了他大半生积蓄的全部勇气。
现在,他又恢复成了墙头草、应声虫的形态。
林渊自然也明白楚承泽的意思,当下也是忍不住笑了。
“那季大人查案审问之时可是要小心着点,别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误会来。”
“毕竟丁大人虽贵为礼部尚书,二品大员,但他还真未必亲自做了多少事。”
“有些显而易见不可能是他干的,可别强行往他头上摁。
“我会看着你。”
墙头草季大人又慌了,只能露出一副无辜的眼神,求助似得看向楚承泽。
您二位神仙打架,能别让凡人遭殃不?
太子想让丁书文将剩下的疑点、罪名全部担下,让整件事都到这礼部尚书为止。
但林渊显然抱着截然相反的态度。
季彦明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按照太子的意思去办了,那下一个被办的多半就是自己。
今日之事,林渊己经将自己的能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碰一碰这位会吃人的新晋驸马爷。
“驸马说的没错,如实查案,是丁书文做的,不能漏下,不是他做的,也不能错让其他人犯逍遥法外!”
好在楚承泽也没为难他。
至少在当下这个局面,场面话说的还是足够漂亮的。
“驸马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若无,便坐下一并用膳吧。”
“诸位爱卿亦是一样,林爱卿,先落座吧,折腾了这么久,孤也有些饿了。”
待得刑部将丁书文押下去之后,楚承泽便重新又坐了回去,面上也恢复了往常淡然的模样。
就仿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并未影响到她一般。
群臣也都乖乖落座。
林渊西下张望,等人差不多都坐下后才悠悠开口。
“殿下看起来也没准备我的位置,我该坐哪?”
“总不能还让我跟镇南王坐一桌吧?他那眼神,我要真坐了,他估摸着得撕了我。”
楚承泽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伸手一指。
“镇南王既然说你非他血脉,那跟他同坐自然不合适,若驸马愿意的话”
“可暂坐礼部尚书的位置。”
大方!
林渊清楚,楚承泽这就是在明着招揽自己。
他这说的可不仅仅是个吃饭的位置,多半是包括了这二品大员的官位!
只要自己愿意投效,那便能够接任丁书文的礼部尚书。
“楚承泽,你糊涂了,驸马自然该与本宫同坐。”
还未等林渊开口,楚辞忧便抢先道。
“辞忧,你二人终究还未完婚,婚前太过亲近,我皇室颜面何在?”
楚承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但明眼人仍旧能听出他话中藏着的其他意思。
你们还未完婚,林渊究竟是不是驸马,究竟还愿不愿当这驸马,尚且还是两说!
这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就好像不久前派周长凛杀林渊灭口的人不是他。
“皇兄,皇妹,依本王看,你们争下去,也只是在为难妹夫。”
“不如这样,让他跟本王坐,本王与他一见如故,刚好想与他好生聊聊。”
眼见楚辞忧被一句皇室颜面怼回去,楚承源也同样不甘寂寞。
甭管林渊是否会选择自己,反正只要是楚承泽想做的事,他都要出来当个搅屎棍子。
“哦?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林渊也不管楚承泽的脸色,迈步便走了过去。
崔剑霄伸手还想抓,却被崔尚眼神制止。
今日之事,不管是他还是崔剑霄,做的都己经足够多了。
再多,就该真个引来太子对崔氏的不满了,他们终究不是林渊那般的无牵无挂。
凡事都得考虑对自己身后家族的影响。
更何况,楚承源己经给出了最好的选择。
便是崔氏出面,也不会比当下的情形更好。
“皇妹,魄力不错,运气也不错。”
眼见林渊在楚承源身旁坐定,楚承泽才轻声开口。
虽然是自言自语的声音,但他相信,楚辞忧能听到。
“可惜你终究是个女儿身,坚持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他这般能力,本该能成为我大楚朝廷支柱才是。”
楚辞忧回眸看向他,眼中满是冷冽。
“为何在本宫身边,他就不能是支柱了呢?”
“还是说,本宫要救父皇,动了你的利益?”
闻言,楚承泽看了眼送回楚辞忧手边的圣旨,忽然笑了,笑的有些古怪。
“你不会真以为,救醒了父皇,一切会发生什么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