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持续三天,安德拉维达的城墙受损严重,预计撑不过明天。
维图斯召集指挥官们开会,讨论明天的攻城计划。他担心部队在战利品的诱惑下发生火并,要求从各部抽调士兵组建执法队。
“记住,进城之后,由执法队负责查封、收集财物,剩馀部队只负责作战,等到战事平定再瓜分战利品。”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合理,以皮耶罗为首的佣兵指挥官答应了,他们专挑性格木纳的家伙担任宪兵,即使没有这些人,也不会影响各部的战斗力。
关于军法官的人选,维图斯从金枪鱼佣兵团挑出一个不懂变通的队长,“乌瑞纳斯,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军法官,职责如下”
完事后,维图斯塞过去一卷羊皮纸,确认乌瑞纳斯能够识字,于是把他打发走了。
“忙碌一天,终于可以吃晚饭了。”
维图斯靠着椅背,注视着帐篷外的漆黑夜空,等待片刻,卫兵送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一块硬面包。
维图斯把硬面包切成小块,放进肉汤泡软,羊汤浑浊浓郁,表面浮着金色的油脂,碗底还有洋葱、大蒜、切块的箩卜。
“呼,还是冬天适合喝羊肉汤。”
他拿起调羹小口喝汤,入口的第一感觉是咸鲜滚烫,瞬间从口腔暖到胃里,驱散体内的寒意。
回忆过去两年,他发现此时的军队通常把牛羊肉放入铁锅炖煮,而不是放在篝火炙烤。
“虽然烤肉的味道很不错,但烧烤时会导致肉块的油脂不断往下滴落,造成严重的浪费。从后勤的角度来看,肉汤显然更有性价比。
可惜牛羊肉太贵了,农民用牛耕地,养羊收获羊毛,不会轻易把牛羊卖给军队。另外,猪肉和鸡肉的价格也不便宜,假如要满足军队的日常肉食,唯一的选择是鱼肉”
作为军队统帅,维图斯必须严格控制成本,既不能花太多钱,也不能过于苛刻,激起军中大规模哗变。马乔说的没错,打仗确实和做生意差不多。
喝完羊汤,他满意地靠着椅背小憩。
突然,夜空回荡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再然后是哨兵的呼喊声、敲锣声,以及三磅炮开火的巨响。
维图斯离开座位,让卫兵协助他穿戴胸甲和头盔。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穿戴剩馀的臂甲、铁手套、胫甲等零部件,迅速爬上最近的一座哨塔。
本次领兵作战,他参考古代兵书,自行摸索出一种简易野战营地——整体呈正方形,最外围是士兵挖掘的浅壕,浅壕后面是一道木栅栏,每隔一段距离还有木制哨塔。
寒风呼啸,维图斯半眯着眼,借助微弱的月光观察四周,喧闹声来自营地北侧。外面的敌军举着火把发动进攻,有人用斧头劈砍栅栏,还有人架起梯子翻越栅栏。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守军向该局域靠拢,他们通过栅栏预留的小孔向外射击,除了弩箭,还有三磅炮和雇佣兵自带的火门枪。
火门枪射程短、精度差,唯一适合的就是近距离交战。雇佣兵把火药和铅弹塞进枪管,左手抓着木杆把枪管架在射击孔,右手拿着火绳点燃尾部的火药。
砰!
伴随一道巨响,枪口喷出橙红色的火焰,枪手的身体微微一震,撤回后方进行下一轮装填。
观察那些反复装填、射击的雇佣兵,维图斯突然联想到明军的三眼铳。
“如果在木杆前端增加两根枪管,两者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明军骑兵使用三眼铳,主要原因是它的挥舞手感不错,适合作为马背上的长杆钝器,本身的射击效果很糟糕。”
夜袭部队遭到东罗马军队的顽强抵抗,死伤惨重,公爵岑图日内·扎卡里亚自知大势已去,他让侍卫吹号撤军。撤回城市的途中,陆续有雇佣兵和民兵擅自脱队,借助黑暗的掩护逃跑。
进城之后,岑图日内清点人数,出发时的八百人还剩三百。
“撤!”
临行前,岑图日内带走了所有的积蓄,士兵们趁机大肆抢劫。次日清晨,维图斯率军进城,结果大失所望。
“两千五百个贫困市民,以及一道残破的城墙,这就是亚该亚公国的首都?”
征战将近一个月,他损失了六百馀人,再加之沿途派驻的守军,能够动用的野战部队还不到两千。
不得已,他决定在安德拉维达暂时休整,临时招募一批民兵。由于岑图日内任命的贵族或死或逃,维图斯召集附近乡村的代表,委托他们向民众转达征兵的消息。
会议期间,有个牧师发出疑问:“殿下,您未来如何治理亚该亚地区?”
维图斯暂时还没做出决定,他用几句场面话应付众人,“我发誓,未来收取的农业税绝不超过岑图日内。鉴于战争带给民众的摧残,明年夏季的农税取消!”
(注:巴列奥略王朝的税收体系很复杂,农业税的内核是土地税,还有炉灶税、牲畜税等附加税收,总体税率维持在30~40的区间。农业税通常一年分两次缴纳,分别在五月和九月,方便农村用收获的农产品缴税。)
凭借东罗马皇室的名义,维图斯短时间内招募了八百个希腊农民,把他们编入金枪鱼佣兵团,或者说金枪鱼军团。
十一月中旬,东罗马军队继续出发,沿途没遭遇任何抵抗,骑士们很明智地抛弃世代继承的城堡,带着家属逃往半岛北端的帕特雷。
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持续二百馀年的十字军国家大势已去。岑图日内只能寻求外部势力介入,他找到正在帕特雷经商的威尼斯人,请求对方帮忙斡旋。
“公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纺织商贩,没有担任公职,如何代表威尼斯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