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图斯很干脆地拒绝了,“殿下,我这次是押运货物,那些盔甲、重弩和攻城炮已经移交给您的军队,迪马乔老爷还等着收钱,我需要尽快返回意大利。”
告别布尔日,维图斯带着佣兵团启程向南。
中途,他听说波尔多爆发叛乱,临时任命的市长被放火烧死,尽管法军粉碎叛乱,但整座城市遭到严重破坏,短时间内无法提供赋税。
仔细想来,他觉得波尔多的叛乱并非偶然。
首先,英格兰的阴雨天气较多,不适合葡萄生长,需要进口大量的葡萄酒,波尔多恰好是一流的葡萄酒产地,两地形成产业互补。如今法国光复波尔多,意味着当地的葡萄酒销量锐减,自然引发了居民的不满。
其次,自从1152年阿基坦的埃莉诺嫁给亨利二世,英格兰统治波尔多长达二百七十年,当地早已接受现状,反而觉得法军是入侵者。
“中世纪的贵族关系过于复杂,英法两国纠缠不清,大量的法国贵族处于墙头草状态,再待下去,说不准哪天我就被友军坑害了。例如原来的世界线,某座城市提前关门,把贞德的部队堵在外面,导致她被勃艮第军队俘虏。”
六月,维图斯返回佛罗伦萨,远远望去,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仍未合拢,这栋建筑始建于1296年,历时一百多年还在施工,按照目前的进度,据说还要数十年才能投入使用。
“市议会为什么不拨款加快进度?想当初,查士丁尼大帝在532年下令重建圣索菲亚大教堂,仅用五年就完工了。”
维图斯内心吐槽,沿着熟悉的街道前往迪马乔宅邸,把近段时间的经历告知朱里奥,
“据我观察,法国是欧洲最好的农耕区,国力明显强于英格兰,只要他们结束内部冲突,凭借庞大的体量,迟早能够战胜英格兰。我建议您多等几年,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说完,他让人送上一个铜箱,里面是王太子为这批货物支付的款项。朱里奥抓起一把钱币,任凭它们从指缝落下,
“这点钱只够支付成本,按照你的意思,我应该继续低价供货,直到法军取得胜利?
算了,先不说这些,前不久君士坦丁堡送来信件,答应你和艾格尼丝的婚事,我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让你们订婚,你觉得如何?”
既然皇帝不反对,维图斯欣然答应,他跟随朱里奥前往郊外庄园,见到了东罗马派来的使者:文官萨瓦尔,以及百夫长卢卡斯。
“殿下,我们又见面了,这是皇帝的亲笔信。”
卢卡斯反复打量这个两年未见的皇子,经过战场磨砺,他的身材不再象当初那般单薄,原先的文弱气质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干练和果决。
维图斯拆开信封,主要内容有二:
既然举行订婚仪式,他必须公开承认自己是“维图斯·巴列奥略”,此后的言行举止代表东罗马皇室,不能胡作非为。
“杰纳罗?”维图斯抓着头发,向朱里奥打探到这位名医的位置——佛罗伦萨大学(studiu florentu)。
“希望他的医术配得上这份名声。”
维图斯把订婚仪式的筹备甩给旁人,独自前往佛罗伦萨城南,在圣米尼亚托教堂的附近找到一处院落。
乍一看,佛罗伦萨大学没有预想中的恢弘壮观,街道行人稀少,石墙上爬满青藤,空气中萦绕着花草的芬芳,唯有门楣处的百合花徽章彰显它的身份。
根据看门老头的指引,维图斯前往一栋三层石砌建筑。经过中庭回廊,他看见十几个学生围坐在橡树的树荫下,每个人的膝头摊着一块蜡板,跟随教授学习西塞罗的着作《论善恶之极》。
这一时期,大学存在七门基础课程(文法、修辞、逻辑、算术、几何、天文和音乐),一旦全部通过,学生可以从神学、医学、法律当中挑选一门深造,从而取得博士学位。
他没有打扰这群学生,蹑着脚步登上二楼,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房间悬挂着厚实的窗帘,鲸油蜡烛散发亮眼的光芒,二十多个学生围在一起,注视着教授的一举一动。
“看仔细了,为了这次解剖课程,我向市议会争取了足足一个月。唉,佛罗伦萨的条件终究比不上帕多瓦,我建议你们成为执业医生之前,务必在帕多瓦的医学院实习一段时间”
解剖台旁边,戴着眼镜的教授操作刀具,一边讲解人体的内部构造。浓烈的迷迭香与腐臭混杂的气味熏得维图斯掩住口鼻,他静静待在角落观看,直到窗外传来悠扬的钟声。
课程结束,教授摘下手套,猛地扯开房间的黑色窗帘,夕阳斜着洒进房间,骤然提升的光亮让众人不禁眯起双眼。
这时,讲台右侧站起两个身影,分别是宗教裁判所的神父和市议会的监管员,他们拿出一本小册子开始记录,确认教授和学生没有亵读行为,也没有举行黑魔法仪式。
不仅如此,他们还登记众人的名字,包括中途闯入的某个青年。
既然是王室成员,神父和监管员没有过多纠缠,他们掩着口鼻离开这个“不洁之地”,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
又等了十多分钟,医学生们陆续散去,维图斯正式邀请杰纳罗前往东罗马,“除了丰厚的报酬,您还可以阅读皇宫收藏的各类书籍,包括希波克拉底、盖伦等古希腊医学家的着作。”
作为执业多年的医生,杰纳罗对希波克拉底抱有浓厚的兴趣,“我已经烦透了佛罗伦萨的规矩,大部分解剖课只能用鹿和兔子代替,还要忍受教会的指手划脚,邻居们把我当做巫师,有些人甚至绕着我走。既然这样,不如换个新环境,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半个月,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在利沃诺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