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向前踏出的那一步，地板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他双眼死死锁住风少，那句你懂个屁的spy吼得声带都有些撕裂。
整个区域的空气，瞬间凝固。
无数镜头调转过来，闪光灯像是密集的暴雨，疯狂地倾泻在这片即将爆发的战场上。
风少脸上的慵懒彻底消失了，脸上先是一丝错愕，随即转为阴沉。
他身边的助理们立刻上前一步，摆出了护主的架势。
一场混战，似乎下一秒就要点燃。
就在刘星积蓄着所有怒火，准备吼出第二句话的瞬间。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缠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绷带的末端还打着一个精致的结。
动作很轻，却仿佛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魔力，让刘星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降温。
他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六花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凌天微微侧着头，眼罩下的金色瞳孔看不真切，但那只露出来的蓝色眼眸，清澈得像一片冰封的湖。
“无妨。”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凌天原本的声线，而是一种刻意伪音压低，带着些许空灵与稚嫩的少女音。
是小鸟游六花的声线。
“凡人的蒙昧，正是世界得以存续的基石。”
这句话，像一句莫名其妙的咒语，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星张着嘴，准备喷涌而出的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啊……？”
何润佳也懵了，她看看凌天，又看看剑拔弩张的风少，脑子一片空白。
那些准备看好戏的游客，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脸上。
那些举着相机的摄影师，连按快门的手指都停顿了。
这是什么反应？
不应该是愤怒的反驳吗？不应该是委屈的哭诉吗？再不济，也该是畏惧的退缩吧？
怎么会是这样一句神神叨叨、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风少也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万句刻薄的回应，准备好了欣赏对方气急败坏的丑态。
可对方根本没有接招。
他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团虚无的空气里。
那种感觉，让他胸口发闷，无比难受。
凌天没有再看刘星。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将身体完全正对着风少的方向。
他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那只清澈的蓝瞳，平静地注视着风少，不带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没有恐惧。
就像……就像神明在观察一只聒噪的夏蝉。
这一刻，他不是凌天。
他就是邪王真眼使，降临于此世的，不可视境界线管理者。
而眼前的风少，不过是阻碍世界真理运行的，一个渺小而可悲的黑暗聚合体。
这种姿态，这种眼神，这种完全沉浸的、与现实剥离开来的气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它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具力量。
它让风少那身斥巨资打造的、金光闪闪的铠甲，瞬间显得无比滑稽。
“神经病……”
风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涨得有些发紫。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台下唯一的观众，却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还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身边的助理也感受到了自家老板的窘迫，硬着头皮想帮腔。
“你、你看什么！装神弄鬼的！”
凌天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轻轻按在了戴着眼罩的右眼上。
一个无比经典的姿态。
“不可视境界线，正在被观测……”
他用那空灵的声线，低声宣告。
“……此地的法则，开始紊乱了。”
话音落下，他放下了手。
周围的空气死一般寂静。
几秒钟后。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压抑的窃笑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凌天身上，转移到了脸色铁青的风少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玩味和戏谑。
风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这种羞辱，不是被人当面痛骂，而是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松地化解了所有攻势，还让他沦为了全场的笑柄。
他想发作，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发作的点。
跟一个疯子计较？
那只会让他显得更蠢。
“我们走！”
风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猛地一甩披风，转身就走。
那步伐，带着明显的狼狈和仓促。
他的助理和摄影师们，也立刻灰溜溜地跟了上去，拨开人群，落荒而逃。
一场即将爆发的激烈冲突，就以这样一种荒诞又奇妙的方式，烟消云散。
直到风少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展馆的拐角，刘星才如梦初醒。
他看着依旧保持着“六花”站姿的凌天，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你……他……”
“卧槽！凌天！你刚才帅爆了！”
最终，所有的震惊、愤怒、困惑，都化作了这一声饱含崇拜的惊叹。
何润佳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周围几个原本在看戏的ser，此刻也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s着saber的女孩，对着凌天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牛逼！”
“是啊，刚才那一下，简直是神级反应！”另一个ser附和道，“把那个傻逼富二代整不会了，太解气了！”
凌天这才缓缓放松下来，身上的邪王真眼气场也随之消散。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没什么……”
风波平息，三人继续在场馆里闲逛。
有了刚才的插曲，凌天反而彻底放开了。
他发现，躲在六花这层外壳下，面对人群的目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他们走过一片自由摄影区。
那里，聚集着好几个同样s着六花的ser。
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从校服到私服，摆着动画里经典的姿势，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们很可爱，也很漂亮。
但凌天看着她们，却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个精致的、摆在橱窗里的人偶。
她们在扮演六花。
而他，刚才，在某一瞬间，成为了六花。
这就是区别。
凌天看着那些静止的六花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永恒之枪。
这把枪，是活的。
它内部精巧的结构，赋予了它生命。
那么，角色呢？
要怎样，才能让角色也“活”过来？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刘星，那只清澈的蓝瞳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凸守。”
他又一次切换到了六花的声线，语气中带着充满力量感的宣告。
“时候到了。”
“邪王真眼，将向这个世界，展示其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