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的夜晚,比诺维尔记忆中任何一个地方的夜晚都要宁静,但也更加危险。
他站在公寓的窗边,没有开灯,只是任由窗外的城市霓虹与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
真不愧是库兰的猛犬!
在感受到saber气息的后还是选择回来撕咬一番吗?
你的意志,我诺维尔认可了!
一道蓝色的流光与一道金色的流光,在城市的另一端,发生了碰撞。
是ncer和saber。
圣杯战争,这台血腥的绞肉机,已经正式开始运转了。
诺维尔并没有插手。
他只是远远地“审视”着那场战斗。在获得了“终结”的权能之后,他的感知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五感,达到了一种更接近“理”的层面。
而阿尔托莉雅的格挡,则是“守护”与“风王”概念的交织。
很有趣。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见识过神代那场,动辄就是神国降临、概念对轰的最终决战之后,这种程度的战斗,在他看来,确实有些……不够看。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诺维尔在心里提醒自己。
他现在虽然拥有了多罗斯那堪称犯规的力量,但他的本质,依旧是诺维尔。
一个怕死,怕麻烦,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普通人。
更何况,他现在最大的麻烦,根本不是外面的那些从者和御主。
而是……他自己影子里,那个正散发着淡淡不满气息的,恐怖存在。
“多罗斯……”一个带着一丝慵懒和幽怨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你又在看别的女人了。”
诺维尔的额角,瞬间就冒出了一滴冷汗。
“我没有!我只是在观察敌情!这是战术!战术懂吗?”他赶紧在心里解释。
“哦?是吗?”脑海里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信,“那个金发的女人,长得倒是还不错。不过,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那是当然!我的女神大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诺维尔毫不尤豫地送上了一记彩虹屁。
“哼,这还差不多。”
影子里那股不满的气息,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诺维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比刚才跟神王恩利尔对峙时还要累。
这叫什么事啊!
他现在不仅要操心怎么打赢这场莫明其妙的圣杯战争,还得时刻安抚好这位,因为思念过度而从冥界追到现世,还疑似黑化成了beast的女神大人。
占有欲强也就算了,关键是还特别能吃醋。
自己昨天只是在学校里,和卫宫士郎多说了几句话,影子里那股冰冷的杀气,就差点把整个弓道场给冻成冰雕。
要不是自己再三保证,自己对男人绝对没有兴趣,并且承诺以后每天都给她带一份这个时代特有的,叫做“哈根达斯”的贡品,这位女神大人估计当场就得从影子里冲出来,把卫宫士郎给“终结”掉。
心累。
真的心累。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进行那该死的仿真。
现在好了,力量是有了,但代价是,自己的人生,好象也快要“终结”了。
就在诺维尔自怨自艾,思考着是不是该去买个最大号的冰箱,专门用来囤积哈根达斯的时候。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了。
诺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
谁?
这么晚了,会是谁?
是远坂凛?那个被自己吓破了胆,还赔上了一个望远镜的大小姐?不象,以她的性格,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应该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是言峰绮礼?那个愉悦犯神父?有可能,那家伙最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还是说……是别的什么,被圣杯吸引来的,不知死活的魔术师?
“多罗斯……”影子里,埃列什基伽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警剔,“外面有人。”
“我知道。”诺维尔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将自己的感知,缓缓地释放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古怪。
因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门外,就象是一片“空”的。
毫无征兆地。
整个房间,突然被一片璀灿的,金色的光芒所笼罩。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慵懒、傲慢,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男人声音,仿佛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哟,这不是那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沉的冥界女神吗?”
“怎么,几千年不见,终于舍得从你那又黑又潮的地下室里爬出来了?”
“还学会了,金屋藏娇?”
诺维尔和埃列什基伽勒同时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
只见,在他们面前那张黑金风格的沙发上。
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有着一头耀眼金发和一双猩红竖瞳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他正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中还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盛满了红色液体的黄金酒杯。
他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那双猩红的眼眸,正饶有兴致地,在他和埃列什基伽勒之间,来回扫视。
仿佛是在欣赏着,什么有趣的,新奇的玩具。
吉尔伽美什!
我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诺维尔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明明记得,自己家的门窗都是锁好的!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瞬移吗?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连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都没有察觉到?!
“吉尔伽美什!”
与诺维尔的震惊不同,埃列什基伽勒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瞬间从刚才的“小猫咪”模式,切换回了“beast”模式。
一股冰冷刺骨的,充满了敌意和杀气的神威,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的?!”
“从我的家里,滚出去!”她伸出手,那柄刚刚才消散的,黑红色的枪槛,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哦?”吉尔伽美什看着她那副炸毛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愉悦了。
他完全无视了那股足以让任何从者都为之战栗的恐怖神威,只是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埃列什基伽勒身前的,年轻的御主。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他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要将诺维尔从里到外,都看个通透。
“加速神代落幕,开启了人智时代的,库撒的无冕之王,多罗斯。”
“没想到,时隔数千年,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了诺维尔那只有着令咒的手背上,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的玩味和戏谑。
“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时代,一个连魔术回路都没有的,最卑微的普通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充满了嘲讽的狂笑声。
“这,真是本王这几千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诺维尔听着他的笑声,看着他那双,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猩红眼眸,感觉自己的头,比刚才还要疼了。
完蛋。
这个最大的乐子人,好象……什么都知道了。
吉尔伽美什的笑声,张狂而又刺耳。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连手中的黄金酒杯都差点没拿稳。
诺维尔的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这个最古之王,给扒得一干二净了。
仿真中继承的记忆告诉他,这位英雄王,虽然在神代末期,因为挚友的重生和自己的出现,而发生了一些改变,甚至在最后,还与自己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天界。
但是,他的本质,依旧是那个视万物为杂种,视规则为无物的,天上天下的,唯一的王者。
他的“全知全能之星(sha naqba iuru)”,虽然因为他自身的傲慢,而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关闭状态。
但是,一旦遇到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他就会毫不尤豫地,将这个可以看到过去未来的,规格外的宝具,全力发动。
很显然,自己这个“终结了神代,却又以凡人之躯,出现在现代”的矛盾存在。
以及,那个因为自己,而黑化成了beast的冥界女神。
这两个“异常”,已经成功地勾起了这位王者,那沉寂了数千年的无聊好奇心。
“闭嘴!杂种!不准你嘲笑多罗斯!”
埃列什基伽勒看到吉尔伽美什那副嘲讽的模样,瞬间就炸了。
她手中的黑红色枪槛,光芒大盛,一股足以将空间都冻结的恐怖神力,化为一道黑色的冲击波,向着沙发上的吉尔伽美什,轰了过去!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道金色的涟漪,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
一面造型古朴,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巨大盾牌,从涟漪中浮现,轻而易举地,就将那道黑色的冲击波,给挡了下来。
“啧啧啧,阴沉的女人,几千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吉尔伽美什咂了咂嘴,用一种充满了惋惜的语气说道:“本来还以为,跟在这个有趣的男人身边,你能学会一点,属于‘人’的温柔呢。”
“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你……!”埃列什基伽勒气得浑身发抖,她刚想再次发动攻击。
一只温暖的手,却轻轻地握住了她。
“好了,埃列什基伽勒。”
诺维尔走到她的身边,将她那只,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斗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他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因为愤怒而燃烧着火焰的红宝石眼眸,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又安心的笑容。
“别生气了。”
“跟这种,不懂得欣赏你的魅力的,野蛮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他只是,在嫉妒而已。”
“嫉妒……我?”埃列什基伽勒愣住了。
“是啊。”诺维尔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他嫉妒,我能拥有,象你这样,既美丽,又强大,还对我一心一意的,独一无二的女神。”
“而他呢?他只是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守着他那堆破铜烂铁,活了几千年的,可怜的孤寡老头子罢了。”
诺维尔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淅地,传到了客厅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沙发上,吉尔伽美什那张总是挂着玩味笑容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噗——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是埃列什基伽勒。
她看着吉尔伽美什那副,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万物复苏。
整个房间里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都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你说的,好象……有点道理。”她看着诺维尔,那双美丽的红宝石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你……”
吉尔伽美什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诺维尔,那双猩红的眼眸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孤寡老头子?
破铜烂铁?
这个该死的杂种祭司!他竟敢……他竟敢当着本王的面,这么说?!
一股恐怖的,充满了暴虐和杀意的神威,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冥界神殿”,都在这股神威之下,剧烈地颤斗了起来!
“看来,本王是太久没有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王’的威严了!”
他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金色涟漪。
“今天,本王就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好好地,回忆一下,被本王的财宝所支配的恐惧!”
眼看着,一场足以将整个冬木市都从地图上抹去的,神仙打架,就要爆发。
诺维尔却依旧一脸的平静。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吉尔伽美什,笑了笑。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乌鲁克的王?”
他松开埃列什基伽勒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独自一人,迎向了吉尔伽美什那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压。
“吉尔伽美什。”
他平静地,喊出了这位王者的名字。
“收起你那可笑的威吓吧。”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对我是没有用的。”
“你我都很清楚,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打架的。”
吉尔伽美什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却敢于直面自己神威的年轻御主。
他从对方那双,平静得,如同深渊般的蔚蓝色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他无比熟悉的,属于“多罗斯”的影子。
那种,仿佛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绝对的自信。
“……呵。”
良久,吉尔伽美什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足以压垮一切的神威。
他身后的金色涟漪,也随之消散。
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看来,就算变成了凡人,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讨厌啊。”
他看着诺维尔,猩红的眼眸中,闪铄着复杂的光芒。
有欣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愉悦。
“彼此彼此。”诺维尔耸了耸肩,“几千年不见,你的嘴也还是那么的臭。”
“你这家伙……”
“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诺维尔打断了他,“说吧,吉尔伽美什。你今天,大驾光临,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真的只是为了来找我,喝杯茶,聊聊天吧?”
诺维尔很清楚,这家伙,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能让他这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王者,亲自屈尊降贵,找上门来的。
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哼,本王只是,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吉尔伽美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
“本来以为,这次的‘圣杯战争’,依旧是一场,由一群卑微的虫子,上演的拙劣闹剧。”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你们两个,有趣的‘异常’。”
他看了一眼诺维尔,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依旧对他充满了警剔和敌意的,冥界女神。
“一个,是本应消散在历史长河中,却又以凡人之躯重现于世的,弑神者。”
“一个,是本应永远守护着亡者国度,却又因为扭曲的爱意,而堕落为‘人类恶’的,失败的女神。”
“啧啧啧。”
他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了,看好戏般的,愉悦笑容。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最有趣的‘娱乐’啊。”
“特别是你,多罗斯,不……诺维尔。”
“这种类似于自己凭依自己的方式,本王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本王决定了。”
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王者的语气,宣告道。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的这场‘闹剧’,由本王,亲自来‘观赏’。”
“在本王,感到厌倦之前,你们,就给本王,好好地,取悦本王吧。”
诺维尔听着他这番,充满了恶劣趣味的“宣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家伙……
果然还是那个,让人火大的,金闪闪啊。
把他人的痛苦和挣扎,当成自己的“娱乐”?
这种恶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
诺维尔的嘴角,却也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观赏?可以啊。”
他看着吉尔伽美什,平静地说道。
“不过,乌鲁克的王啊。”
“看戏,可是要,买票的。”
“你,准备好,付出‘票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