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天乾宗，为了苍生黎民，清止，别任性了，去找姜师侄吧，让她破了你的劫数。你不能有事的，你心情清楚！你难道想让她的付出全部付诸东流吗？
“别让她失望。”
石榻上的清止，唇色一白再白，隐动万千天光的眸子闭了闭，满心仓惶。
白衣落拓，身披寒霜。
江月明很少看到他这样疲惫脆弱的一面，心下也不好受，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劫数不破，他只是在无谓地折磨自己而已。
是不是自诩感情淡薄的人，一旦沾染了情爱，就会愈加疯狂？
“清止……”
“这是她欠我的。”
江月明错愕，一下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清止睁开双眸，静静锁着江月明的眼睛，声音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她欠我的。她未经我的同意，擅自抹去我的记忆，封印我的情丝，背弃我们同生共死的誓言，她想我担负起宗门的责任，好好活下去，可是，我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她骗我，我恨她，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要听！”
江月明被江寻拉出禁地的时候，还没从清止惊世骇俗的回应中缓过神来，一直快走出后山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江寻：“他是不是疯了？”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钟师妹对他那么好，又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性命，还为了不让他伤心，封印他的记忆，天底下还能找出这么好的人吗？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恨她？！
他是不是该回去打他一顿，给钟师妹出气？
江寻白了他一眼：“说你是块破石头，你还不信，也就晚吟那孩子心善，肯给你做徒弟。
“你也不想想，乾坤禁地，掌门干嘛放张石榻在那里，嘛动不动就躺在上面睡觉，干嘛要忍受心境的折磨？他是渡劫巅峰的修士，天下第一的仙道剑尊，他需要睡觉吗？还是说，他算不出自己的劫数？他在梦里会看到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是恨，何尝不是爱到了极点呢。
江月明愣了愣神，一阵恍然。
所以爱恨嗔痴，只有自己才知道是砒霜，还是蜜糖。
——
各门派大比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赛事之一，所来世家大能无数，各门各派精英汇集，靓男俊女，奇闻异事，尽数归于太昆宗水阑玉广场之上。
只是天蒙蒙亮，姜璃浅就被师姐拉出了房门，天乾宗弟子聚集，一起往水阑玉广场而去。
其他峰的弟子都有峰主带领，只有他们阵峰，无师无主。
姜璃浅压下心底的酸涩，随着人群穿过了长长的铃兰水廊，踩着一颗一颗组成莲花样式的水中浮石上，进入喧嚣鼎沸的广场。
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大家各自见礼寒暄，好多都是许多年未见的老友，或者是早就慕名，想要一较高下，切磋往来的神交知己。
这次修真界的盛世，碧波宗这个靠着世家接济的小宗门居然也在被邀请之列，而这次代表碧波宗前来的，就是宗门后生子辈里天赋最好的李川律和方晚凝。
方晚凝本不想一同前来的，她想利用这些时间继续勤奋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但当她听说太昆宗门派大比，天南海北的宗门都会派弟子，说不定就能碰到姜璃浅他们，便同意了掌门的劝说。
多年前长乐城一别，她和姜璃浅，还有水莲儿他们好久没见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和他们聚聚，毕竟是难得在危难时结交的好友。
只是方晚凝也没想到来的宗门会这么多，大家都陷在人海里，想要找到想见的人还真不容易。
就在她愁着怎么知道姜璃浅他们有没有来，在哪里的时候，李川律忽然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方晚凝不明所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浩浩荡荡一群玉圭松风，钟灵毓秀的弟子从水莲石上走过来，各个眉眼有神，气势非凡，一看就是不同凡响的大宗门精英。
哪怕衣角带起的风，都好像涵盖了天地独有的青睐。
而在这些人里，她竟然看到了一直苦寻的人。
姜璃浅，还有许宥安。
嘈杂的广场上因为这群弟子的到来，不约而同地静默了好几息，接着就是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向他们投下的各种打量的目光。
“是天乾宗的弟子，那个修真界最强门派，我听说里面的弟子，哪怕是杂役弟子，也是骨骼清奇，灵根不俗的，放到别的门派，也能随便打翻一群人呢！”
“能选拔进天乾宗的弟子，本来就是人中龙凤，一万个里面，能有一个进就不错的了，能不强吗？”
“天呐，那就是天乾宗的弟子？果然，那气势，那修为，那身段，那脸……”
“喂喂喂，注意点儿，你说话歪到哪里去了，小心被他们听见，一剑削了你！”
“自作多情了吧，他们哪里会纡尊降贵来收拾我，我还巴不得他们能看见我呢……”
“老天那个祖师爷，你真是没救了！”
方晚凝听到身边人的感叹，心中涌现出一股羞愧尴尬，还有难以言喻的忐忑。她下意识看向李川律，李川律比她镇定得多，听闻这样惊愕的事，面色也没怎么变。
“师兄，你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
李川律道：“我早知他们身份定然不凡，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天乾宗的弟子。”
方晚凝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那他们和我们……”
李川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噙了一丝安抚的笑意：“别想太多，当初璃浅他们肯为一城百姓舍生忘死，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拜高踩低，嫌弃朋友的人呢？”
“话虽如此，但他们是天乾宗的弟子，我们就只是个小门派的……”方晚凝犹豫着，话还没说完，忽听背后传来欣喜意外的声音。
“晚凝姐，李川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