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沉默着，烟头在指间明明灭灭，火星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就跟问你能不能活到明天一样，是个不能保证的问题。
林学民的语气沉了下来：“所以我还是那个想法！你和思敏，最好有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
“不是说霖崽不好，那孩子很乖，我们看到了。但血缘这个东西，它不一样。它是一种牢不可破的牵挂。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你们俩闹了什么不可开交的矛盾，或者……你在外面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一个亲生的孩子，是能把你这只快要飞走的人，硬生生拽回来的最后一道保险。它能把你的心，真正拴在这个家里。”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是父亲最朴素的心理。
许久，李浩然才将抽了大半的烟在栏杆上按灭，沙哑地开口：“爸，你的担心，我明白。”
“我爸在我初中的时候就走了，是我妈养活我和我妹的，我在思敏身上看到了我妈的影子。而且我是真把霖崽当我自己的儿子，是他们母子给了我家的温暖。”
“别跟我说这些。”
林学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感情这东西，三年五年可能还在，十年八年呢？等激情褪去了，剩下的就是柴米油盐。到时候霖崽要是不听话，你会不会想这又不是我亲生的？”
这话让李浩然彻底沉默，就连在客房窗户旁偷听的李霖也沉默了。
李霖发现自己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外公，虽然才认识了半天不到，但这老头子比自己想象得要好。
站在外公的角度，自己确实不适合被爸妈收养。
但是他不担心啊，有自己在，就休想有狐狸精靠近自己老爸！
“唉，随你们吧！”
林学民见李浩然沉默了，将剩下的半截烟也按灭在栏杆上：“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我们做父母的，说多了也招人烦。”
“爸只希望，你多年以后，还能记得今天在阳台上跟我说的这番话。将来，别让思敏和孩子受委屈。”
大概是这个时代变化太快，让他这个老一辈人，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爸，谢谢你能理解。”
“行了，孩子三岁了，要开始准备读书了。”
“恩！”
“还有啊……”
两个男人站在阳台上，又点起烟，话题转向了孩子上学、单位里的人事变动等日常琐事。
楼下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叮当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混着冬日午后的安静……
而李霖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再次溜了回去睡觉了。
偷听是件很耗费心神的活，尤其对于一个三岁的身体来说。
没过多久，在小姨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断断续续的吆喝声中，李霖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客厅里传来大人们的谈笑声，还有陌生的声音。
半睡半醒的李霖，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不是妈妈那种带着暖意的目光，也不是小姨那种好奇而带点傻气的目光。
“何方妖孽？”
李霖迅速睁眼，一个鲤鱼打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视线聚焦，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裙边还带着蕾丝花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蹲在他的床前，双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研究着他，仿佛在观察一只从没见过的稀有动物。
小女孩看见李霖醒来，立刻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叔叔，阿姨，他醒了！”
【天命机缘！方才的仙子乃是凤凰命格的天之骄女，其神魂高傲，命格尊贵，乃未来执掌一方权柄的女帝之姿。此等存在，若是降服，必成宿主魅魔大道上最忠诚的护道人！请宿主即刻施展魅惑之术，在其道心未固之际，种下因果之种！】
李霖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老爸那个老同学的女儿吧？
但是系统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凤凰命格，未来女帝？
难不成这小丫头片子将来能当上阿美莉卡的女总统？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我是秦始皇？
“霖崽，醒啦？”
林思敏拿着热毛巾，拉着小女孩走进来：“来，这是书瑶姐姐，快叫姐姐，是你陈伯伯的女儿。”
陈书瑶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是高冷道：“弟弟好，以后你就叫我姐姐！但你不要老是缠着姐姐，姐姐不喜欢跟屁虫！”
话虽如此，但她总感觉眼前的李霖跟她见过的小男孩都不一样。
“姐姐好！放心好了，我才不会纠缠你！”李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后扭过头不看她。
嗯！长得蛮可爱的，就是感觉有点拽拽的，不愧是女帝之姿。
但他不喜欢！
都说姐姐好，但不是每一个姐姐都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的。
眼前这个陈书瑶，无疑就是他不喜欢的那种姐姐。
陈书瑶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女王巡视领地的派头：“不错，以后你就跟着姐姐混！”
“……”李霖再次无语，这个姐姐明显是性格有问题。
蒜鸟，反正以后不要多接触就是了。
李霖认为交朋友的原则就是这样，不要跟脾气不好的人玩，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林思敏抱起李霖，一边用热毛巾给他擦脸，一边柔声对陈书瑶说：“书瑶啊，你跟弟弟下楼玩一会好不好？”
“不要！”
陈书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小眉头一皱：“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跟小屁孩玩！”
“你才多大，你不也是小屁孩吗？”李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哪有被别人嫌弃的道理？
“弟弟，你还小，你不懂！”
陈书瑶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姐姐我六岁了，比你大三岁，所以你是小屁孩，而我不是！”
“六岁不是小屁孩是什么？”李霖第一次感觉，原来小女孩这么烦人！
“反正我跟你玩不到一块去！”
“哎呀，书瑶，那你帮阿姨带带弟弟，好不好？！”
“阿姨，你弟弟会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啊？”陈书瑶一脸怀疑地打量着李霖。
这小屁孩这么黏妈妈，估计会是一个大哭包！
自己可是高冷女孩子，不能跟这种男孩子玩！
“哈哈，不会的，我们霖崽可乖了！”
“那他会不会尿裤子？”
“当然不会！”
“那他能不能自己从滑滑梯上滑下来？会不会抢我的玩具？会不会……”
李霖彻底无语，这系统的破天机不要也罢！
“行了，陈书瑶！”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让你跟林叔叔的儿子下去玩一会儿，哪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