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菲这孩子，我也喜欢，不过婚娶大事，还得看他们自己，你得问阿元。”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郎喊我先同母亲通个气。”
“既然问了，你索性再问下他要不要另外立宅，若是娶了亲，女方肯定还是希望自家女郎能掌事。留在顾家，小两口是不会有话语权的。”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阿妩自然省得。
却听另一边突然又热闹起来，几个人纷纷回头，阿雁还笑：“这帮孩子，出府一回，能把天捅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
不知谁叫了声：“主君。”
阿雁面色微变，不是没想过他会来，这几年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一直在试图做好一个夫君的角色。
体贴入微，能当事。
有时甚至有点黏人。
顾府上下，没有哪一房的妇人不羡慕她的。
两个儿媳乐见其成，曼青真心实意道：“父亲真是离不得娘亲半刻，定是回府见不着娘就跟过来了。”
“我看也是。”她附和着大嫂的话，还在一个劲儿往人堆那边看。
阿雁反笑她：“找智哥儿呢，不用看了，他来了，还有德哥儿。”
阿妩羞了一下，见曼青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那点不自然登时没了，“大嫂不也是。”
曼青恼得去拍她：“住嘴，不准跟着娘亲贫。”
两人闹作一团。
父子几人说话间已到眼前，顾柏冬目光落在阿雁身上，她笑道：“来了。”
明德、明智躬身施礼：“母亲。”
曼青与阿妩早在他们往这边走时，已起身迎着，此时也齐齐叫了父亲。
他们兄弟妯娌间，相处还是比较轻松随意的，此时识趣地各自领着媳妇儿告退了，留给父母私人相处的空间。
顾柏冬随意挪了张凳子坐到她身侧，映雪说去拿酒肉，揣手避到不远处明景身侧。
“还生我气呢。”男人收回目光，先开口，他知道方才夫人不过是在孩子面前给他留面子，若是换了在房里，是不会给他好脸的。
“说不上，我本来就晓得，咱们没办法达成共识。”
“外面的事，我来作主，内宅以你为尊，我以为这一点，起码我们是能相互理解的。”
“那你从前的承诺，只是随口说说是吗？”她呛声，又压下脾气：“这些先不说，我有个事儿问你。”
“嗯？”
“明悦过几年议亲，你是不是也打算过，要往宫里送？”
男人皱眉：“明悦还小，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我问你会不会？”
“也不是不可能。”
“你疯了吗？”阿雁蓦地拔高声调，人因为激动直接起了身，低头死死盯着他：“撇开年龄不说，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妹。”
“正因如此，圣上必不会薄待她，来日诞下皇子……”
“顾家再做一回勤王的狗。”阿雁刻薄道，神色有些狰狞：“顾柏冬，我的明悦，她不做妾，更不可能和一大群女郎抢破头，等夫君垂怜。”
她声音尖而高，引得不远处小辈们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男人往远处望了眼，双手拉着人坐回原位：“没说非得如此，你心疼她，就另外挑人好了。”
阿雁缓了下情绪，压着火气坐下：“是绝不能如此，你姐入宫过了二十多年什么日子，你比我清楚，明悦是你亲生的，你敢送进去，我跟你拼命。”
“好好好，我发誓，绝对不把她往宫里送，就在外头寻个品行好的人家。”
“听她自己的意愿。”
“好，听。”
顾柏冬从跟前的小支桌上拿了她喝过的半盅青梅酒：“顺顺气。”
“那陪你游历的事，再给我一些时间可否。”
阿雁饮了两口酒，果酒用井水镇过，冰冽可口，郁气霎时散去不少。
她咂巴着舌尖上的滋味儿：“给多少算够，顾柏冬，三五个月，还是三年五载，你自己能确定吗？”
“从前说翻案，后来要扶持新皇，现下要稳固权势，来日要铲除异己，接着替新皇定皇后，定太子……”
阿雁摇头苦笑：“欲壑难填，但主动权不可能一直在你们手中。最后血亲变仇敌，手足相残。”
“我不可能一直等，那不是我要的东西。”她瞧着他，像要唤醒什么：“你还知道我要什么吗？”
“阿雁——”男人低求：“我是顾家的主君，有责任……”
“算了吧。”阿雁摆摆手，打断他：“这些词我听过，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的。”
她端起方才未饮尽的酒：“来点吗？”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阿雁将酒送到他唇边，面上已没了方才的气性，诱哄似的：“张口。”
她喂他喝尽那一盅，朝不远处喊：“映雪，取酒来。”
没多会，酒肉都送了上来，份量真不少。
阿雁说到做到，语笑煜煜陪他用了不少，末了问他：“今晚还回去？”
男人敛起情绪，目下有暗流涌动，他语气沉稠：“你想我回去吗？”
阿雁挑眉，笑着用食指刮蹭了下他的喉结。
她这种野性，放到任何时候对顾柏冬都有着极致的吸引力。
男人眸色转深，倏地打横一把将她抱起，直接钻进了帐子。
真真是……为老不尊。
阿雁心里骂自己不做人，但半点不影响她纵情享乐，一夜贪欢。
隔日醒时，外面鸟鸣啾啾，男人不见踪影，想必回城去公务去了。
上朝的时辰，常常天都未亮，也不知他几时走的。
“主君说，他散了朝来接夫人。”映雪将绞好的热帕子递给她。
道：“大人一心还是在夫人这里的，夫妻间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便是了，要是见天的撒气，两人离了心，后悔也晚了，夫人放低些身段哄一哄又如何，主君他吃你这套。”
阿雁眸带揶揄，逗她：“你素日回了自家，就是按你说的这样，同你夫君相处的？”
映雪轻愕，反应过来，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夫人，怎么扯到奴婢身上了。”
“好啦，我心里有数。更衣吧。”
顾柏冬话出即行，他们简单用过早膳后没多久，人便到了。
他同时带来个消息，慈康宫大早就宣了沈知秋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