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宫所在的终南山位于长安附近,和华山相距不过三百馀里。
因此,没用上几天,左剑星父子二人便已经赶到了终南山山脚。
二人走到山门之处,只见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
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
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徒劳形。
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精灵。”
诗尾署名“长春子丘处机”六个大字。
左冷禅见了,反复吟咏了几遍,慨然长叹曰:
“长春真人不但武艺高强,这一番忧国忧民之心,更是令人敬佩。”
而左剑星则是指着第一句中“胡为不救万灵苦”中的“胡”字,开始冷笑了起来。
“万灵艰苦,皆是因为这一个‘胡’字,嘿嘿,北虏若是见了此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怎料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长笑:
“哈哈哈,北虏见了便见了,我重阳宫又岂会怕了他们?”
左剑星父子二人抬头一看,只见两名身着深蓝色道袍的道士,正朝他二人走来。
于是左冷禅连忙抱拳行礼道:
“在下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携犬子左剑星,求见丹阳子马真人。”
那道士听了却是眼前一亮:
“哦?这位便是从田伯光那淫贼手中,救下了我程师妹的左师兄?”
“果然是相貌非——咳咳,英雄出少年!”
“两位,请!”
……
“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左剑星父子到——”
抵达重阳宫大殿后,左剑星父子刚一进门,便见到大殿上祖师神象前,依次端坐着七名道士,正是享誉江湖多年的全真七子。
“无量寿福,左掌门父子大驾远来,辛苦,辛苦。”
说话的,正是全真教二代掌教,重阳真人座下的大弟子丹阳子马钰。
而随着左冷禅父子二人行过礼就座之后,左剑星则是感到一股目光投向了自己。
左剑星循着这目光望去,见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道姑,正在对自己上下打量。
二人目光相遇,这老道姑点点头笑了笑。
“这位便是救了瑶迦的左剑星少侠吗?”
左剑星起身抱拳道:“正是晚辈。”
而这老道姑却是哈哈一笑:“哈哈哈,左少侠不必多礼,我便是瑶迦的师父,清净散人孙不二。”
“瑶迦学艺不精,竟然险些被那田伯光占了便宜,如今正留在重阳宫随我苦修。”
“方才我已经派人去后殿叫她过来了,她马上便可与左少侠相见。”
听着这话里话外的走向,左剑星暗叫不妙,连忙说道:
“我父子二人此来,一是为了求见全真七子的仙姿,二嘛,则是为了请求和重阳宫结盟,共抗北虏!”
“如今岭南潮国公高举义旗,阵斩奸贼吴有德,一举拿下了闽地全境,令天下震动,我等恢复江山之日近在眼前。”
“久闻昔日重阳真人有复国救民之壮志,因此我父子方才不顾冒昧,亲自前来求见七位真人。”
随后,左剑星便将自己此前和李岩二人深入交流过的战略蓝图,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上个月,岭南军已经前后夹击,一举击败了北虏由平南王吴有德率领的七万大军,完全占领了八闽之地。
这样一来,依靠着易守难攻的地形,岭南军势必将会在东南一地牵扯住北虏大量的兵力。
再加之如今察罕手下正在西北前线和西夏交战的北虏大军,北虏内部必将出现大量的兵力空缺。
而北虏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会因此而大大增加,从而加重对于百姓的苛捐杂税。
因此,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来,不久之后,中原各地,将会出现大量的义军,一同反抗北虏暴政。
……
“没想到,左少侠不但武艺非凡,更是见闻广博,果然是少年英雄!”
听完左剑星的讲述后,长春子丘处机便奋然站了起来,对一旁的掌教马钰说道:
“师兄,如今天时已变,正是我等完成师父遗愿的大好机会!”
然而,身为全真教掌教的马钰,却并不象他这个性格冲动的师弟一样兴奋,而是冷静的摇了摇头。
“我重阳宫身处北虏腹地,若是随意轻举妄动,恐怕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师弟你先坐下,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哦,瑶迦,你来了?”
程瑶迦从后殿中走出,向七子躬身行礼。
孙不二见状笑道:“徒儿免礼。瑶迦,你转头看看,是谁来了?”
其实,刚一从后殿走出来的时候,程瑶迦便已经看到了左剑星父子二人。
此刻被自己师父点破,程瑶迦不得不转过身来,双颊飞起两抹红云,垂眉低首,声如蚊蚋的说道:
“见过左掌门、左师兄。”
孙不二见了,面色柔和地说道:
“我和马师兄乃是俗家夫妻,后经师父点化双双出家,多年以来,我二人并无子女。”
“因此,瑶迦这孩子,在我眼里,便相当于我的孩子一般。”
“不过,和我不同,她尘缘未了,尚需在红尘中经历一番……”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已经和她父母通过信件了,后者已将这孩子的终身大事,完全托付给了我和马师兄二人全权处置。”
说着,孙不二目视左冷禅,后者心领神会,面露微笑道:
“程姑娘身为清净散人高徒,老夫见了也是十分喜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
“且慢!晚辈并无此意……”
听到这里,左剑星心中大惊——
卧槽,怪不得当初在思过崖,老头子连苦思多年的嵩山派剑法都放在一边,非要赶忙前来终南山,合著是给我相亲来了?
然而,这件事孙不二早就已经在信件中和左冷禅商量过了,看到左剑星忽然粗暴叫停,面色不怿道:
“左师侄这是何意?难道,我这徒儿还配不上你?”
也不怪孙不二不高兴,这个年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此前和左冷禅已经在来往的信件里商量得差不多了,双方都完全没考虑到左剑星这个现代人会不同意的可能性。
听到这里,程瑶迦脸色苍白,忽地掩面飞奔,跑出了大殿。
“瑶迦——”孙不二连忙追了出去。
而一旁的丘处机见了,心中怒气勃发,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名年轻道士:
“听说左少侠在衡山曾经击败了少林寺高足妙僧无花,风头一时无两,嵩山派也在左掌门的经营下日益壮大。”
“想必,人家是觉得咱们全真教配不上他们嵩山派了。”
“既然如此,志平,你就用咱们这旁人看不上的功夫,向这位左师兄请教两招吧!”
“这……”左剑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铛铛铛——”的钟声。
重阳宫众人听了,立刻全都站了起来。
“有人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