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饭?”
厉天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并没有因为林寒的挑衅而暴怒,反而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上位者对无知者的怜悯。
“年轻人,牙口好是好事。但有些东西太硬,硬吞下去,是会穿肠烂肚的。”
话音未落,他抬起那只修长洁白的手掌,对着虚空轻轻一按。
“跪下。”
两个字,轻描淡写。
但这一瞬间,方圆百丈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紧接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砸下。
“咔嚓!”
林寒脚下的汉白玉地砖瞬间粉碎,蛛网般的裂纹疯狂向四周蔓延。
他的双膝猛地一沉,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声,整个人被这股恐怖的重力死死压向地面。
这就是金丹。
如果说筑基期是将灵气化为液态,如江河奔涌;那么金丹期就是将这江河百川压缩成一颗不朽的固态星辰。
这是质的碾压。
“嗡——”
林寒浑身的骨骼都在颤抖,皮肤表面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
那股力量无孔不入,试图压断他的脊梁,让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厉天行脚下。
但他没跪。
他的膝盖弯曲到了极限,却像两根生了根的铁柱,死死钉在碎石里。
“就这?”
林寒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七窍都在流血,那张清秀的脸因为充血而变得狰狞,但那双眼睛里的红光却亮得吓人。
“有点轻了。”
厉天行眼中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诧异。
区区刚筑基的小辈,肉身竟然强横到能硬抗金丹威压而不跪?
“有点意思。”
厉天行手指轻弹。
“咻!”
一道只有手指粗细的血线,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极致的凝聚与锋利。
这是“血罡指”,血煞宗的独门杀招,专破护体真元。
林寒瞳孔骤缩。
躲不开。
那道血线锁死了他的气机,快得超越了思维。
既然躲不开,那就吃。
林寒不退反进,猛地探出右手,掌心漆黑如墨,直接迎向那道血线。
“噗!”
血线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手掌,紧接着刺穿肩膀,带出一蓬血雾,从后背透出。
剧痛钻心。
但林寒却笑了。
在那血线穿体而过的瞬间,魔种截留了一丝金丹期的灵力。
滚烫,精纯,带着一股令人迷醉的高阶法则气息。
“味道果然很正。”
林寒舔了舔嘴唇,掌心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顶着那如山的威压,向着厉天行冲去!
“什么?”
厉天行终于变了脸色。
硬接一记血罡指,不但没废,反而还能反击?
这小子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找死!”
厉天行冷哼一声,身形拔地而起。
金丹修士,御空而行。
他瞬间拉开了三十丈的距离,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寒。
“你肉身再强又如何?不过是个只会蛮力的莽夫。”
厉天行大袖一挥,身后浮现出一片滔天血海。
“血河大阵,起!”
轰隆隆!
无数道血色水流凭空涌现,化作一条条狰狞的血蟒,铺天盖地地向林寒绞杀而来。
每一条血蟒都蕴含着足以碾碎筑基修士的恐怖怪力。
林寒站在地上,看着漫天血蟒。
他不会飞。
至少现在还不会。
这是凡人与仙人的天堑。
“莽夫?”
林寒嘴角微扬。
他忽然弯下腰,双手深深插入脚下的汉白玉地面。
“起!”
一声暴喝。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型石板,竟然被他硬生生掀了起来!
“去!”
林寒腰腹发力,将这块巨石像扔石子一样,狠狠砸向空中的厉天行。
“雕虫小技。”
厉天行不屑一顾,随手一道血光打出,巨石瞬间炸成粉末。
然而。
就在石粉漫天飞扬的瞬间,一道黑影撕裂了烟尘。
林寒!
他竟然藏在巨石的阴影后,借着刚才那一掷的反作用力,把自己当成了一颗炮弹,射向了半空!
距离,十丈。
厉天行眼皮一跳。
这小子的战斗本能简直像是一头在荒原上厮杀了一辈子的野兽!
“滚下去!”
厉天行单手虚按,那漫天血蟒瞬间调转蛇头,在空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血网,要将林寒凌迟。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
这本是必死之局。
但林寒根本没想借力。
面对那绞杀而来的血网,他张开了嘴。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爆发。
那不是声波,而是一股实质化的吞噬风暴!
丹田内的魔种在这一刻疯狂运转,甚至透支了林寒刚刚筑基的根基。
只见那张原本要将他绞碎的血网,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竟然像是被卷入漩涡的水流,不受控制地扭曲、崩解,然后被他一口吞没!
“咕咚。”
林寒的身体在空中猛地膨胀了一圈,皮肤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痛!
经脉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铁水,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但他借着这股吞噬带来的瞬间爆发力,速度再次暴涨!
十丈距离,瞬息而至。
厉天行还没来得及施展第二个法术,一张清秀却狰狞的脸孔就已经贴到了他的面前。
“抓到你了。”
林寒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他张开双臂,像是一只捕食的蜘蛛,死死抱住了厉天行。
“放肆!”
厉天行惊怒交加。
被一个筑基期的小辈近身,这是奇耻大辱!
“金丹护体!”
“嗡!”
一层金色的光罩瞬间在厉天行体表浮现,那是金丹期最强的防御手段,足以硬抗同阶修士的全力一击。
“给我震碎他!”
厉天行体内金丹疯狂旋转,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
林寒的双臂瞬间骨折,胸骨塌陷,口中鲜血狂喷。
但他没有松手。
他的双腿像蟒蛇一样盘在厉天行的腰上,断裂的双臂依然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十指如钩,深深嵌入了那层金色光罩之中。
“碎的是你!”
林寒眼中红芒大盛。
魔种,全开!
那双手掌瞬间变成了两个黑洞,疯狂地啃噬着那层坚不可摧的护体金光。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厉天行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金丹护盾,竟然在那双手掌下迅速变薄、黯淡!
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顺着那双魔手,源源不断地涌入对方体内。
“这是什么妖法?你是魔道哪一派的余孽?”
厉天行终于慌了。
他拼命催动飞剑,狠狠刺向林寒的后背。
“噗嗤!噗嗤!”
飞剑贯穿了林寒的身体,带出一串串血花。
但林寒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伤口在魔种的反哺下飞速愈合,他就像是一块怎么也甩不掉、杀不死的狗皮膏药。
“我是哪一派?”
林寒凑到厉天行耳边,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动脉。
牙齿刺破皮肤。
“我是吃人那一派的。”
“啊——!!”
厉天行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本源流失的绝望。
他感觉到自己丹田内那颗辛苦修炼了一甲子的金丹,正在颤抖,正在哀鸣,仿佛要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吸出体外!
“不不要”
厉天行眼中的神光迅速涣散,原本儒雅的面容变得干枯如树皮。
“我是金丹我是宗主我不能死”
“那就别死。”
林寒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吞噬的力度却猛地加大了三倍。
“变成我的养分,你就永生了。”
轰!
最后一股庞大的金丹本源被强行抽出。
厉天行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干瘪下去。
那身紫金长袍空荡荡地挂在骨架上,随着高空的风猎猎作响。
林寒松开手。
干尸坠落。
“砰。”
一声闷响,砸在下方的汉白玉广场上,摔成了粉碎。
林寒悬浮在半空。
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御空的能力,只是凭借着刚刚吞噬的海量金丹灵力,勉强维持着滞空。
此时的他,状态极其诡异。
浑身浴血,伤口虽然愈合,但新生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隐约可见下面流动的金色灵液。
那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金丹本源。
筑基初期中期后期
他的修为像坐火箭一样疯狂飙升,直到筑基大圆满才堪堪停下。
只差一步,便是假丹。
“嗝。”
林寒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带着金粉的浊气。
太撑了。
这种越阶捕食虽然爽,但后遗症也不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开了,必须找个地方闭关消化。
他缓缓降落在广场上。
周围一片死寂。
那些还没死的内门弟子,此刻一个个跪伏在地,把头深深埋进尘土里,瑟瑟发抖。
连宗主都被活活吸干了,他们这些筑基初期的小鱼小虾,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林寒没有理会这群蝼蚁。
他走到厉天行摔碎的尸体旁,在一堆碎骨中翻找了一下,捡起了一枚泛着紫光的储物戒。
神识一扫。
林寒的眉毛微微一挑。
不愧是宗主,家底丰厚得让人眼红。
上品灵石都有上百块,还有各种珍稀灵材、法宝。
但最吸引林寒注意的,是角落里的一块黑色令牌。
令牌古朴,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一只只有一只眼睛的怪鸟。
这图腾,他见过。
在赵无极的记忆碎片里,在那个所谓的“上宗”使者身上。
“看来,这血煞宗也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
林寒把玩着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打了狗,主人肯定会来。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既然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那就一路吃上去。
吃到这天底下,再也没人敢把他当成食物为止。
“那个谁。”
林寒随手将储物戒戴在手上,转头看向广场边缘。
那里,小胖子正探头探脑地躲在一根石柱后面,见林寒看过来,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爷宗宗主爷!”
小胖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您真的把天给捅破了啊!”
“别废话。”
林寒指了指身后那座巍峨的大殿。
“去,把库房打开。”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残阳如血,将整个血煞宗染成了一片猩红。
“今晚,我要清点一下我的新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