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谦皓声音滞了滞,带着讨好的笑,“怎么说起池苒?你和她不是早成为过去式了吗?”
周祈聿没有笑,他盯着馀谦皓的眼睛,“当年,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池苒一脚踏两船?你说她爱慕虚荣,骗钱,证据呢?”
“这……是不是池苒和你说了什么?我跟你说,她的话根本不可信,她当年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事你忘记了吗?我身边的那些女人是图我的钱,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却是一心一意的……”
“我问你证据呢?”
周祈聿声音平淡,馀谦皓足够了解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阴鸷。
他颤声,眼神闪铄,“这,聿哥,像池苒那样的女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她和其他女人没有任何不同,虚荣、贪财不是这种贫困女生的本质吗?”
“我是问你有没有证据!”
周祈聿猛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众人一大跳,大家纷纷劝道:
“聿哥,怎么了?”
“聿哥,有话好好说。”
馀谦皓笑容勉强,咽了咽喉,“聿哥,你……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现在来翻旧帐?
周祈聿又问了一次,“你的证据呢?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闻?”
“……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没有任何证据你就乱说?”
“可是……”
周祈聿掐住他的脖子,“可是?馀谦皓,你是不是因为你后妈是那样的女人,所以觉得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馀谦皓的后妈是乡镇来的,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嫁给他爸,后来又生了儿子,将他视为眼中钉,缺衣少食都算小事,动辄打骂。
才四五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反抗?也反抗不了。
他找他爸讲过几回,他爸口头说了他后妈几句,他后妈表面上是应了,等他去了忙工作,还继续打骂。
还是周祈聿的妈妈苏静文无意中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鞭伤,把他带到周家给周祈聿作伴,警告了他后妈,又让他爸另外找人照顾他,他才得以平平安安长大。
读书的时候,他因为营养不良长得瘦小,在学校有同学欺负他,周祈聿把他当弟弟一样护着他。
他是跟在周祈聿屁股后面长大的,对他的感情也和别人不一样。
馀谦皓特别讨厌农村来的或贫困女生,在他看来,所有跟他后妈一样的出身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而池苒恰恰踩中了他所有的雷点。
大伙连忙拉住他,“聿哥,松松手。”
“聿哥,大家兄弟,别激动啊,伤了和气。”
馀谦皓脸变成青紫色,艰难地回答,“难道不是吗?她们都是同一类人,不怀好意,想一步登天,我帮你赶走居心叵测的女人,又有什么错?”
周祈聿胸膛起伏,手指越发用力,馀谦皓的脸转为猪肝色。
“你没错?你没错!!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池苒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什……什么?”
周祈聿眼底划过一丝惶然,“池苒她,她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他双手突然卸了力,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沙发上,馀谦皓得到自由,后退着,捂着脖子直咳嗽。
有人问,“聿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祈聿眼尾洇着红,“池苒那天真的是来借钱的。”
“?”
周祈聿四肢末梢生寒,“池苒的姐姐那天是真的出事了,手术费要二十万,她凑了十万,还差十万,她来借她姐的救命钱……”
他低喃,“那天晚上,光一瓶酒就十几万,我们点了十瓶,可是,她只是想借十万,我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借给她,还羞辱了她一番。”
“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一个小时前,周祈聿在来的路上,接到了陈冲的电话。
陈冲这几天在查池苒姐姐当年的情况。
他找到一些池鸢六年前住院的记录,还附带了好几张照片。
照片里,池鸢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池苒坐在床边,垂着眼睫,细致地帮她擦着手。
还有护工的录音。
“这对姐妹啊?我知道啊,据说姐姐摔下楼梯,伤到脑子变成了植物人。”
“池小姐请我照顾了二十多天吧。”
“病人有没有康复?哪能那么容易啊?听说她们只有两姐妹,父母都不在了,小姑娘到处借钱没借到不给做手术咧,借不到钱,小姑娘又想做手术,就到处跪着求人,跪医生,跪院长……”
“但是吧,医院也是为难,他们也不是做慈善的,没有钱交手术费,医生看着也觉得她可怜,但总不能自己垫钱吧?谁知道以后能不能还得上呢?这种事情啊,医院每天都在上演,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人?大家都难啊!”
“后面怎么样?后来小姑娘不知从哪儿筹到钱,做了手术,可惜,钱花了,她姐姐没醒。”
“她们在医院住了将近二十多天吧,就转院走了。”
“后来他们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周祈聿手脚冰凉。
心痛得厉害。
脑子也嗡嗡的叫嚣,让他头疼欲裂。
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加速,旁边有一辆车打着灯,应该想要超他车的,避之不及,“砰”一下撞了上来。
安全气囊弹出,周祈聿身体却猛地撞上方向盘,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口痛得整个身体都动弹不了。
对方车主吓懵了。
落车一看,宾利车头灯这边凹了陷下去,不算太严重,但以这个车的价格,他得赔不少钱。
他瑟瑟发抖过来敲周祈聿的车窗。
周祈聿僵硬地抬起头,按落车窗露出一条缝。
对方小心翼翼,嘴唇抖着,“哥们,刚才,我是打了灯的,您突然加速,我刹车不及才撞上来的,咱们得各负一半的责任。”
周祈聿没听清他说什么,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好久,他都缓不过劲儿来。
对方等了半晌没听到他回答,以为他不同意他的说法,听着都要哭了,嘴唇抖得厉害,“哥,哥们,我已经报警了,您,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我送您,您去医院。”
周祈聿痛得吸气,“不,不用了,也不用报警,我负全责。”
刚才是他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