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陷入了泥沼。
帝国的庞大将会耗干我们。
这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巴本·福尔克这位战争铁匠的心头,反复噬咬。
他矗立在舰桥的指挥座上,金属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上磨损的鹰徽那是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忠诚者军团留下的耻辱印记,如今却成了他胜利的踏脚石。
厚重的观察窗户外,是宇宙的虚空,而视野的正中心,便是那颗令他感到无比烦躁的目标,海德拉星域的修道院要塞世界,萨拉玛斯。
原本,一切都如同预演般顺利,甚至可以说是乏味。
那些虚伪者们的外围防线在钢铁勇士系统化的轰炸和突击面前,脆弱得如同干燥的泥土。
他们的推进速度快得惊人,钢铁的洪流碾过世界,留下燃烧的废墟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正如他们万年来的风格,高效,冷酷,不带一丝多余的装饰或情感。
战争,对于他们而言,是一门需要精确计算和无情执行的工艺。
“碾过去。”
福尔克甚至能回忆起他当时在战术通讯网络里留下的那句简短的命令。
而他麾下的战争头目们则以引擎的轰鸣作为回应。
三个老兵连,身经百战,装备着从大远征、荷鲁斯叛乱至今积攒下的精良武器和厚重装甲。
十二个规模不等的战帮,汇聚了叛变后投入钢铁勇士麾下的各种狂徒、野心家和亡命之徒。
总兵力共计四千二百名混沌星际战士,外加数量庞大的邪教徒辅助军、恶魔引擎以及叛变泰坦军团的支援。
这股力量,足以撕裂一个星区,将数个世界化为焦土,用来对付一个偏远的修道院世界,在福尔克看来,几乎是杀鸡用牛刀。
然而,当他们的舰队真正兵临城下。
当登陆艇和空投舱如同死亡的雨点般落在萨拉玛斯那遍布岩石和高原的地表。
当突击部队的传感器第一次清晰地描绘出那座矗立于星球最高点的被称为永恒信仰的修道院堡垒的全貌时。
事情开始急转直下。
坚固。
福尔克预料到了。
帝国之拳擅长筑城,这是银河系皆知的事实。
但他预料的是那种遵循教条的标准帝国堡垒。
而眼前的建筑
它更像是一座直接从山体本身生长出来,混合着金属与岩石的巨兽。
堡垒的外墙并非垂直,而是带着不规律的弧度。
防御炮塔的布置更是毫无规律可言,有些深藏在岩壁之中,只露出狰狞的炮口,有些则如同畸形的蘑菇,从看似不可能的平台边缘伸出。
同时,堡垒内部的能量护盾的波动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的几何形态,扭曲着光线,让己方的瞄准系统屡屡失准。
随后
攻不动了
这个认知就像一记重拳,砸在福尔克覆盖着装甲的胸膛上。
他的部队,那些擅长攻坚破垒的钢铁勇士,第一次撞上了一面无形而坚韧的墙壁。
最初的几次试探性进攻,由附庸战帮发起,很快就在堡垒交叉的火力网和神出鬼没的防御者反击下溃退,留下满地破碎的尸体和燃烧的载具。
随后,福尔克投入了真正的钢铁勇士,一个完整的老兵连,在地狱兽的掩护下,对堡垒的主大门发起了强攻。
而那则是一场噩梦。
直到进攻部队推进到大门下准备爆破之时,他们才发现这道大门并非只是由简单的厚重金属制作而成,而是由多层复合结构组成,中间似乎还夹着某种能量阻尼场。
攻城器的轰击砸在上面,只能留下焦黑的凹坑,却无法洞穿。
而来自堡垒的火力却精准得可怕,每一发激光、每一颗爆弹都仿佛长了眼睛,专门寻找着己方重装单位的接缝和观测孔。
十几台地狱兽在靠近大门时,被从侧面悬崖突然伸出的突击炮阵列近距离攒射,腿部关节被毁,瘫倒在地,随后被堡垒顶部射下的精准等离子光束融穿了核心,化作一堆昂贵的废铁。
那些伴随着进攻的钢铁勇士则是无功而返,甚至折损了一些。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更让福尔克烦躁的是防守者的战术。
对方的人不多。
这点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根据战前情报和初步交火判断,最多一个连的帝国之拳,或许不到一百名阿斯塔特修士,外加一些本地的凡人辅助军和行星防御部队而已。
但他们将每一分力量都运用到了极致。
他们从不固守一处,而是利用堡垒内部复杂到令人发指的通道系统,进行迅捷的机动和反击。
你刚刚压制了一个炮位,转眼间就有突击小组从你意想不到的通风口或者暗道钻出,用热熔枪和等离子武器对你的重装备进行致命一击,然后迅速消失。
这些守军就像是堡垒本身的免疫细胞,在庞大的金属躯体内游走,精准地清除入侵的病毒。
同时,轨道上少量的帝国海军的快速打击舰队,也在利用行星的引力阴影和复杂的星云环境,进行着骚扰性的袭击,专门攻击己方落单的运输船和火力支援舰,进一步拖延了地面攻势的补给和支援。
“大人,血腥镰刀报告,他们突破并占领了东部侧翼的锯齿墙,但遭遇了埋伏,战帮领主卡多阵亡,部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已经后撤。”
通讯频道里传来前线指挥官的声音。
“埋伏?”
“在我们已经占领的区域?”福尔克皱起了眉头。
“是的,他们从地底钻出来的,大人,利用了某种我们未曾探测到的垂直通道,是一支帝国之拳的战术小队。”
“让钢铁之牙顶上去,带上重型装备和自动炮,告诉莫塔尔,我不要听到任何借口,我只要那道墙。”
福尔克下令,声音里没有波澜。
“是大人。”前线指挥官应道。
钢铁之牙是另一个以装备精良和顽固著称的战帮。
他们的进攻同样猛烈,甚至一度在堡垒的外墙上打开了几个缺口。
但就在他们试图扩大战果时,堡垒内部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预设的炸药和等离子过载装置被引爆,将突入的战士连同突破口一起埋葬。
当进攻又一次失败的消息传回到福尔克这里时。
他一拳砸在了扶手上,却什么话也没说。
随后,他离开了指挥座,走到巨大的观察窗前。
萨拉玛斯在他的视野中缓缓旋转,那座该死的修道院堡垒在恒星的光芒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一颗嵌入星球表面的脓疮。
他能看到地面上不时亮起的爆炸闪光,那是他的部队在进攻,在死亡。
使用轨道轰炸吧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这位战争铁匠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