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见吧”
“各位”
阿福走了,就像他来时那般突然,他的离去也同样令人措手不及。
“”
直到那摊黑影彻底消失不见,瓦龙四人仍怔在原地,面面相觑,仿佛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空白中回过神来。
而就在这片恍惚的寂静之中
“哇哦!酷!”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新朋友报到吗?”
一道清脆活泼的声音蓦地划破了凝固的气氛。
不知何时,小玉已经出现在了马克与冉冰的身旁。
她双手叉腰,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的来客,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探寻,仿佛刚才的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即兴表演的幕间休息。
同时,也就在几人没有注意的不远处,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瞬。
“”
完全隐去身形的二筒,此时正静静立于阴影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注视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尤其是那个气质刚毅、动作间流露出明显受过军事训练作风的男人
这位觉行者面具下的脸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难色。
思考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对着胸前别着的一枚微型通讯器艰难地开口:
“在吗,老板?”
“刺啦!——”
短暂的电流嘶声后,通讯器那头传来白月魁那特有的声线:“在的,怎么了?”
“老板,事情貌似发生了变化。”
二筒的声音带着迟疑:“观察目标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人。”
“多就多吧。”白月魁的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习以为常。
“不”二筒深吸一口气:“这两个人不一样。”
“嗯?”
“怎么说?”
听着这句话,通讯器那头白月魁的声调微微扬起,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
“老板,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们说过,还给我们看过照片的那个大锅盖上的猎荒者指挥官吗?”
“记得,怎么了?”白月魁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隐约多了一分专注。
“多的那两个人里,有一个”
“就是他”
二筒快速地说完,随后屏住了呼吸。
果然,和他估计的差不多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一段长长的沉默。
“”
许久之后,白月魁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知道了”
“你继续观察就行”
二筒:“好的。”
与此同时,在那间熟悉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呈现出另一种样貌。
“啪嗒”一声轻响。
白月魁将刚刚结束通讯的微型通讯器轻轻放在会议桌面上。
随后,她抬起眼,平静地扫过坐在桌边的四位老人:
“突发情况”
“你们怎么看?”
“嗯”夏天来最先皱紧了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老板,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个颅生的复制体,现在就在我们的村子里。”
“但这没理由啊”
“那个大恶魔,它怎么会如此精准地知道那个复制体究竟是谁?”
说罢,夏天来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三位老伙计,目光中带着寻求确认的意味:“那次高度保密的会议,有谁具体提及过复制体的名字或者身份信息吗?”
“老夏你想多了我们这几个人你还不知道吗?”
闻言,南极星向后靠向椅背,耸了耸肩,接口道:“很显然,指望对方按我们的剧本走,是天真的。”
“这是对方凭借自身能力发现的事情,并非我们之中出现了疏漏。”
“是啊”
秋实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虽然我们早已做好了最充分的心理准备,假定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处于对方的某种监视之下”
“但我们仍然远远低估了对方的情报搜集与渗透能力。”
“那次会议”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虽然出于战略考量,有意向那位大恶魔透露出了‘存在复制体’这一信息”
“按照设想,这条信息应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扰乱对方的判断”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居然能绕过所有猜测,直接把通往腥漩的钥匙找出来,并且送到了我们这里。”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秋实的话说到最后,几乎化为一缕沉重的叹息。
“所以”
最后开口的乌兰敖登双手抱胸,语气愤懑而又带着一丝无奈:“我们之前那个借恶魔之力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了?”
“那个大恶魔把那个复制体送来,就是在说”
“嘿!你们这些老家伙!别磨蹭了,拿起钥匙,去开门,找到玛娜,完成我们的交易!”
“”
听着这三个老伙计的分析,夏天来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收下这份大礼?先把那个复制体控制起来?”
“控制?”
“怎么控制?”
南极星冷静地反问,目光锐利:“按照原来的推演和计划,我们必须要让那个复制体蜕变成一头生态嵌合体,才能发挥‘钥匙’的作用”
“但现在”
“且不说那个复制体本身就不是易与之辈”
“一旦是由我们出手将对方强行转变”
“那我们不就变成了‘钥匙’的敌人?”
“这其中的风险,老夏你有想过吗?”
“”
这话之后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之后
“老南说的对”
夏天来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面带忧色开口:“钥匙必须自愿”
“或者至少在非我们直接强迫、非由我们亲手造成仇恨的情况下完成蜕变”
“才能真正打开通往腥漩的通道,并与玛娜生态建立深层连接,为我们所用”
说着,他的语气愈发沉重:“如果我们用强,就算成功了”
“到时候”
“这把被强行扭曲、充满了憎恨的‘钥匙’,还可能指向我们期望的目标吗?”
“我看更可能的是,它会将所有的愤怒与毁灭欲直接导向我们”
“届时”
“我们面对的将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场直接在家门口爆发的生态灾难。
“没错。”
闻言,秋实也表示赞同。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月魁,说道:“那个大恶魔的这一手很漂亮,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看似把选择权看似交给了我们,但实则我们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拒绝?”
“这意味着我们单方面撕毁了与对方那脆弱且危险的协议,谁也无法预料那个能凭空造物、操纵黑影的恶魔会做出何等反应。”
“接受?”
“那我们就必须按照他的步调走,亲手将我们那个复制体,推向非人的蜕变之路。”
“无论选哪一边,对方都立于不败之地”乌兰敖登也有些愤愤地补充道,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聆听的白月魁终于开口。
她的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点着,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微叩击声,像是一种独特的思考节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圣主的目的很明确”
“他急于促成自己与玛娜的接触”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是想要迫使玛娜因能打开腥旋之路的东西出现而做出反应。”
白月魁的目光扫过四位老人,继续开口道:“所以,在这种急于求成的状态下,他不在乎过程是否血腥,手段是否残酷,他只追求结果。”
“而我们现在,则是成了他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利用恶魔之力,在相对可控的范围内恢复人口,积蓄力量,同时研究恶魔能力的本质,寻找反制的方法。”
“但那一位显然没有这个耐心陪我们玩长期战略。”
“他将马克送来,就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们。”
“游戏进入下一阶段了,要么按照我的规则玩,要么现在就出局。”
“老板”
听到这,夏天来忍不住插话:“那我们就真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复制体我记得资料里说,他是个优秀的战士,但本质上唉,他毕竟是个钥匙,我们难道要”
“不。”
白月魁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圣主有他的算计,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和智慧。”
说罢,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希望我们‘使用’这把钥匙,但他并没有规定我们必须如何按照他的设想来使用。”
“嗯?”
这句话让四位老人都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哦!我明白了!”
南极星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老板,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钥匙在他手里,是开启灾难之门的工具。”
白月魁点点头缓缓道:“但钥匙到了我们手里,就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理解甚至反过来制约‘门’后存在的契机。”
“我们需要改变应对策略。”
“从如何谨慎地处置马克,转变为如何主动地利用马克带来的局面。”
“既然避不开,那就迎上去吗?”乌兰敖登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又提出了实际的疑问:“如何做?”
“祸水东引?”
夏天来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似乎看到了一丝可能性:“或者制造一种迫不得已的假象将蜕变的责任和引信,推到恶魔或者玛娜生态本身身上”
“但这操作起来难度极大,如何确保过程可控?”
“一旦玩脱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白月魁接过话头:“风险永远存在,但被动等待的风险更大。”
她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中央,无形的气场让四位老人的精神更加集中。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乌兰敖登身上:
“小敖,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好,你说就是。”
闻言,乌兰敖登立刻从腰间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皮革封面笔记本和一支短铅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嗯”
见状,白月魁微微颔首,条理清晰地开口:
“首先,二筒那边,我会让他继续隐匿观察。”
“他的首要任务会转为评估马克的状态、性格、实力以及他与村子的互动方式。”
“其次,对于马克的到来,村子整体要以‘正常的警惕但不过度反应’的态度对待。”
“既不过分热情引发怀疑,也不过分冷漠激化矛盾。”
“尤其注意,禁止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复制体、钥匙等相关词汇。”
“初步接触任务”白月魁略一思索:“就由胥童、夏豆他们去完成。”
“以年轻一代好奇和探索的名义,更容易自然的获取信息,也能有效降低对方的戒心。”
“第三”
说到这里,白月魁的目光看向窗外:“圣主既然希望钥匙发挥作用”
“这就必然意味着他会主动创造条件,甚至可能亲自引来巨大的危机,逼迫钥匙在极端压力下完成蜕变。”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他的安排。”
“从现在起,村子暗里的警戒等级加强,尤其是对异常生态信号和能量波动的监测。”
“对方要‘催熟’,我们就必须看清他是如何‘催’的”
“只有抓住对方的出手轨迹,我们才能从中找到介入和引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