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月此番故意装作站立不稳,实则是想程惜云出手搀扶她,然后借机扑入程惜云怀里,然而程惜云却只以折扇托她,便知程惜云对她并没有兴趣,心下既是恼恨又是失落,只得说道:“多谢程庄主!”
程惜云道:“阮女侠,不知这贼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他既然逃窜到凤阳府来,兴许程某能帮得上些忙。”
楼明月道:“若得程庄主相助那便再好不过了,恩师日后必当登门来拜谢!”当下便捏造了一个名字,胡乱描述了一番相貌。
程惜云沉思了一番,皱眉道:“程某孤陋寡闻,倒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我即刻吩咐手下人留意,要是那贼子在凤阳城中,一定逃不出我的眼线!”
楼明月道:“那便多谢程庄主了!”
程惜云道:“小事一桩,只不过一句吩咐罢了!既然阮女侠无有大碍,那程某就放心了!阮女侠安心在这里养伤,有消息了程某再来报与阮女侠知晓。”
楼明月道:“那便大恩不言谢了。”
程惜云走后,楼明月又支走了小红,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心中恨恨地道:“程惜云这厮白吃了老娘的豆腐,居然瞧不上老娘!简直是有眼无珠!罢了,反正这厮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老娘也懒得陪他玩了,还是办正事要紧!歇息一晚明早就走。”转念又想道:“这厮黑白通吃,称霸一方,势力不可谓不大,混元教既想称霸江湖岂有不想降服他的?还是得再细细查查,我可不能被这厮表面的假正经给蒙蔽了!”
楼明月思忖良久,忽然想到从小红口中打探些消息来,午饭时便装着一副食之无味,苦大仇深的神色来,小红见了果然关切地问道:“阮姐姐,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转告老爷,老爷一定会想办法为你排忧解难的!阮姐姐,你是不知道,老爷他最敬重江湖上的侠士豪杰了,更何况阮姐姐还是峨眉派的女侠?”
楼明月笑道:“小丫头小嘴真甜!”
小红道:“阮姐姐,小红说的都是真的,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就是了。”
楼明月叹道:“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我只是有些担心那贼子知道你们老爷救了我,有可能会悄悄闯到这里来行凶报复,这样连累到你们就不好了。”
小红道:“阮姐姐不用担心,我们程云山庄可不是外人说来就能来得了的。我们老爷功夫可高着呢!要是那恶人来了正好将他擒住,交给阮姐姐处置!”
楼明月道:“你们老爷武功虽高,但那恶人功夫也不弱,更何况敌暗我明,暗箭难防。”
小红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心惊,说道:“这倒也是!不过阮姐姐身中剧毒,尚且从那贼人手中逃脱,想来那人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吧?我们老爷一定能打得过他的!”
楼明月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凛,暗道:“这小丫头倒也机灵,我可得小心了!”当下赞道:“小红你真是聪明!不过还有一点,那恶人即便不敢来山庄里,但是在外面的人就很难说了。你们老爷家大业大,手下有那么多人,万一那贼人杀他们报复就防不胜防了。”
小红听了这话顿时就担忧了起来,楼明月又道:“你们老爷手下现在有什么人在外面做买卖或是出远门未归的?那恶人凶残阴险,睚眦必报,须得告诉他们早作防备。”
小红想了一下才道:“这庄上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很多都是庄上办事的下人,这些人他们也要杀吗?”
楼明月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未必会尽杀,有你们老爷亲近的人吗?”
小红道:“这也有很多呀!我也说不清楚了。”
楼明月道:“有没有出过远门现在还没有回来的?”
小红道:“有呀!就是老爷的师父半月前出门办事,说是要很久才回来,应该没事吧?”
楼明月道:“只要不回来就没事了,也许是我多虑了。小丫头,今天我问你的这些话你不要对府里的人说起,免得他们担心,把我当做是祸水。”
小红道:“好!”
楼明月道:“我现在对你说了,你讨不讨厌我把恶人引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红摇摇头,道:“阮姐姐是好人,我不讨厌阮姐姐,我讨厌恶人!”
楼明月听得噗嗤一笑,道:“小丫头说话真讨人喜欢!”说罢又给了小红五两银子,小红又推辞不敢收。
楼明月道:“我是峨嵋派的女侠,见到你这么可怜的小丫头,哪有不慷慨解囊的?拿着吧!五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轻而易举便能得到,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只怕就难如登天了!”
小红道:“阮姐姐说得是,我一个月的月钱才二两银子呢!”
楼明月道:“就是嘛!那你还不快收下?”
小红道:“多谢阮姐姐,多谢阮女侠!”
楼明月笑道:“嘴巴真甜!不过今晚之事可不要告诉你们老爷了,不然他知道了定然要命你把银子还给我。”
小红道:“小红明白!”
小红走后,楼明月又沉思起来,心道:“程惜云这厮徜若入了混元教,少不得要奉命出去为冷凌峰办事。我今晚问小红的话也着实露骨了些,这小丫头机灵得很,万一她起了疑心,向程惜云说了那便糟了!我现在尚未痊愈,动起手来难免要吃亏,看来这里是呆不得了,最好今晚就走,然后再想法子好好查程惜云这厮。”
过得一阵,小红送药过来,说道:“阮姐姐,该吃药了。”
楼明月瞧着小红乖巧的小脸,忽然心生一计,忖道:“我若是将这小丫头降服收为己用那便好办多了!那对她用软的还是用硬的呢?”
小红见楼明月出神不应,忙问道:“阮姐姐,你怎么了?”
楼明月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接过药碗便喝了。
小红道:“阮姐姐,那你好好歇息。”说罢收了药碗便走。
楼明月道:“小红妹妹别走,我都睡了一整天了,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你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小红道:“好啊!小红也正想听听阮姐姐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事迹呢!”
楼明月道:“我的事你听着稀奇,我又不觉得新鲜,我现在只想听听你的事。”
小红道:“可是我一个小婢女,每天就是在山庄里干杂活,服侍老爷,这些琐事又有什么好听的?”
楼明月道:“那就说说你的身世吧,你爹娘都还好么?你是被你爹娘卖给你们老爷的吗?”
小红道:“爹娘他们也是没办法才把我卖给老爷的,不然一家子都会活活饿死的。我到山庄里来做丫鬟也很好啊,老爷对我不打不骂,吃穿不愁,还有月钱孝敬爹娘呢!”
楼明月道:“那你是一点儿都不恨你爹娘了?”
小红道:“爹娘都很疼我,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楼明月心道:“那便正好利用她爹娘来要挟这小丫头了。”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了,渐渐困意来袭,手脚也酸软没了气力。
小红忙道:“阮姐姐,你怎么了?”
楼明月道:“小红,我好象……好象……”
小红忽然一改先前神态,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阮姐姐是不是感觉头重脚轻,困得不行了?”
楼明月惊道:“你怎么知道?”
小红笑道:“那是老爷吩咐我在你药里下了迷魂散的缘故,这可不是一般的迷药,阮姐姐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楼明月又惊又怒,咬牙道:“好你个阴险的小妖精,想不到老娘居然……居然会栽在一个小……”话未说完,便即昏了过去。
楼明月醒来之时,但见自己手脚被牢牢捆缚住,身处一间脂粉扑鼻的绣房之内,象是大姑娘的闺阁,但房外却又传来莺莺燕燕的笑语和丝竹之声。楼明月随即明白这是在妓院之中,当下想要运劲崩断绳索逃命,只觉头脑昏重,手足酸软,气海里空空荡荡竟是一丝真力也凝聚不起来,忖道:“一定是被程惜云下了软筋散了!他将我关在这里又是何用意?难道是把我卖给妓院里了?不对,程惜云若当真识破我的身份,那足以证明他就是混元教的人,那他们岂会如此轻易放过我?”转念又想道:“或许程惜云不是混元教的人,他只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专门蒙骗女人卖到妓院牟利而已。如果是这样那便好了,待老娘功力恢复了,一定将这厮千刀万剐!”
心念及此,当下便继续装作昏睡不醒,拖延时间,期盼药力早早消退恢复功力。
须臾,楼明月便听到房门开启,有人走了进来,正当猜疑来者是不是程惜云时,忽然上身一凉,被人泼了一身凉水,睁眼看时却是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妇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楼明月看她衣着气派好似是妓院的老鸨一般,当即便破口大骂道:“老母狗!你发疯了么?”
这中年妇人正是妓院的老鸨,听了楼明月之言当即便火冒三丈,喝道:“贱人,讨打!”喝声中上前便重重打了楼明月三耳光。
楼明月反抗不得,被老鸨打得脸颊火辣辣地生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她自升任三阳教长老以来,掌管三阳教多处分坛,手下人对她敬若神明,她自傲不凡,颐指气使惯了,一时间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顿时泪眼汪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老鸨又阴森森地说道:“落到老娘手里了还有你耍横的份?实话告诉你,等下堂主来有话要问你,你若不老老实实交待了,老娘再让你尝尝我春花楼的十八般手段!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得向老娘讨饶!”
楼明月惊道:“堂主?什么堂主?是程惜云吗?你叫他过来!”
老鸨道:“这里是我混元神教分堂‘坤字堂’所在,楼明月,你到这里来了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楼明月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凉,情知自己所猜没错,悔恨不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老鸨冷笑道:“怕了吧?”
楼明月道:“我升任长老之前不过在三阳教总坛掌管内务,从未外出与你们交过锋。升任长老之后我也极少在江湖上露过面,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老鸨道:“老娘哪里知道这么多?总之你今天落到我们手上了,除了乖乖听话之外,你别无选择!不然你想死也是难如登天!”
楼明月咬牙道:“想要老娘背叛神教,背叛教主,你们做梦!”
老鸨道:“还敢嘴硬?在老娘面前还容不得你来称老娘!”说罢又左右开弓,往楼明月脸上重重抽打起来,顿时就打得她眼冒金星,口齿流血。
恰在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慢着!”
语音一落,一个白衣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老鸨慌忙上前,恭躬敬敬地拜道:“属下参见堂主!”
楼明月一瞧,这白衣男子正是程惜云,一见了他心中反倒一宽,说道:“程庄主,要不是因为你,我岂会这么轻易的落到你手上?请你看在这点情分上,痛痛快快地杀了老娘吧!”
程惜云道:“楼长老,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象你这般风韵犹存的年纪,还是会有男人爱,有男人疼的,何必轻言就死?”说着便上前解开了楼明月身上的绳子,扶她到桌边坐下,然后又拿手绢抹去她嘴角一丝血渍。
楼明月虽然没了束缚,但她依旧手足酸软,提不起丝毫内劲来,此刻她比之一个寻常的弱女子还颇有不如,如何能在程惜云面前逃脱?当下也只好乖乖坐了,问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程惜云道:“你说你是四川人又无半点四川人口音,而且你更不该向小红问那些话,再加之我收到南京分堂来的飞鸽传书,知道你在那边露过面,在查探我圣教举动,我便猜到你就是三阳教中唯一的女长老,楼明月楼长老了。”
楼明月叹道:“是我自大狂妄,色迷心窍害了自己!你想要怎么处置我?”
程惜云道:“楼长老,其实我们混元教与你们三阳教皆属白莲教分支,原本同根同源却因为了两教教主都为了争夺对方手中的另外半部宝卷才落到相互残杀的地步!如今相斗多年,死仇已成,万难和解了,实在可悲可叹!”
楼明月道:“难道你想让我回总坛盗取教主的神功宝卷来交给你们?”
程惜云道:“这个我可不敢擅专,我只是有些疑问想问问楼长老而已!楼长老若是如实说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抵死不说,那程某便不得不想法子逼楼长老说了。”
楼明月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了你能放了我?”
程惜云呵呵一笑,说道:“楼长老若如实说了那便成了三阳教的叛徒,那么我自然不必担心你再来与我神教为敌了,放了你也不无不可!”
楼明月冷笑一声,便转头沉思不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变换不定。
程惜云又道:“楼长老,可得仔细想好了!”
老鸨也道:“事到如今,你休想有人来救你!我们……”
程惜云沉声道:“不得多言!让楼长老好好想想!”
老鸨道:“是!”
当下程惜云便静静地品茶,还特地为楼明月倒了一杯,但楼明月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过得一阵,楼明月才说道:“你想问我什么?”
程惜云笑道:“看来楼长老想通了!程某现在想知道你们三阳教的总坛和各地分坛所在,如果楼长老能送程某这份大功,程某将感激不尽!也必定能如楼长老所愿!”
楼明月道:“看来你们是想一举颠复我三阳神教了!”
程惜云道:“卓自潇正在苦练宝卷上的神功,一旦他神功大成了,难道不会首先灭了我们混元教吗?楼长老,你说是么?”
楼明月道:“我若不说,你又想怎么逼我?”
程惜云道:“看来楼长老是想尝试尝试我们春花楼的手段了!”
老鸨道:“堂主,属下早就看出她是个贱骨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断断不会屈服的!”
程惜云道:“恩!那就让楼长老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吧!”
老鸨喜道:“属下遵命!”说罢便欢天喜地出门去了,似乎是以折磨人为乐。
过得良久,老鸨便率两个男子抬来一口大浴桶放在屋中,随后又有几个男子鱼贯而入,提了热水轮番往浴桶里倒,不多时将浴桶注满。这时老鸨又命一个男子提了一大桶鲜活的鳝鱼来倒入热水之中。鳝鱼一入烫水,随即便挣扎乱撞乱弹起来,浴桶中好似如沸水沸腾了一般。
老鸨这才向楼明月说道:“现在这些鳝鱼烫得难受,都在拼命地寻洞钻。这会儿若是将你扒光了衣服丢到水里去,你猜猜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哈哈哈……对付你这种淫妇,这种刑法最是合适不过!”
楼明月瞧得脊背发凉,浑身直颤斗,怒道:“老母狗!你不是人!”
老鸨怒道:“贱人!还敢骂我?”当即向两个男子喝道:“还不把这贱人的衣服扒光丢进去?”
两个男子当即依命上前去撕扯楼明月衣衫,楼明月无力反抗,吓得魂飞天外,向程惜云急道:“程庄主,我招,我招!你快让他们住手!”
程惜云听了这话当即便命那两男子停了手,老鸨未曾得逞,一脸恨意,颇为不快。
程惜云当即命人取来笔墨放在楼明月面前,说道:“楼长老请把三阳教总坛及各地的秘密分舵所在都一一写下来,我会派人查证,如果楼长老所言不虚,那么我自然就会放了你。”
楼明月道:“石百灵、黄图山、光达三个人手下掌管的分坛有好几处我未曾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三阳教所有分舵具体所在。”
程惜云道:“无妨!楼长老只需将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写下来便行!”
楼明月提了笔,愣着久久不肯下笔,委实左右为难。
程惜云便又道:“楼长老,事已至此,你已别无选择!你好好招了,我放你走,你还可以逍遥快活地过完下半辈子,如果你不招我将你折磨致死,卓自潇那一帮人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的,何苦呢?”
老鸨也道:“堂主,这贱人还在尤豫,看来是没让她尝过皮肉之苦的滋味!属下有一百种法子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程惜云道:“楼长老身子娇贵,怎么能用那些粗鲁的法子?”
楼明月虽不惧死,却也畏惧程惜云对她百般折磨,当下一咬牙便将自己所知写了下来,程惜云见了大喜过望,叹道:“想不到你们三阳教总坛居然设在此处,果然隐蔽之极!”
楼明月道:“我既然落到你们手上了就算你们放我回去,教主他也会疑心我被你们收买了,三阳教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写的都是千真万确的,程庄主,看在……看在我是为了……为了接近你的情分上,你就放了我如何?”
程惜云微笑道:“多谢楼长老对程某青眼相加!不过兹事体大,还得证实清楚才能放楼长老走。徜若楼长老所言不实,那程某岂不是非但没功反而给自己招了大罪?更何况女人最善骗人,而楼长老又是这么漂亮的女人,这就更须提防些了。”
楼明月急道:“你若要一一查证那得需要多少时候?我来查你的事黄图山是知道的。我久不回去,黄图山必知有异,届时他召集人来寻我怎么办?你这里只怕也呆不得了吧?”
程惜云道:“这一点程某倒也想过,确实有些棘手!楼长老着急,程某又何尝不着急?只是我这家大业大的,想要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楼长老,程某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楼明月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程惜云道:“卓自潇将那白莲宝卷上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楼明月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神教前两任教主苦练几十年尚未练成,卓自潇在短短一年之内又如何练得成?难不成你们冷教主已经练成了?”
程惜云道:“恩,那这个问题就不说了。”
楼明月咬牙道:“程惜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到底放不放我走?你若想杀我就给我个痛快好了!少来折磨老娘!”
程惜云呵呵笑道:“楼长老太瞧得起我程某人了!楼长老身份尊贵,我一个小小分堂堂主哪有决定你生死的权力?我虽然抓着了你,但却无权放了你。此事我将立即禀报我们教主,怎么处置你,得由教主说了算。不过有一点程某可以保证,楼长老若肯弃暗投明入我混元圣教,那么教主必定欢迎之至,也必当会重用楼长老。”
楼明月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便破口大骂道:“程惜云!你这个死骗子、狗杂种、马泊六、直娘贼,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老娘恨你,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程惜云并不动怒,反而得意开怀地笑了起来。楼明月还待要骂,老鸨又是重重打了她一巴掌,喝道:“贱人!再敢骂我们堂主一句,老娘便打得你满地找牙!”
楼明月怒道:“老娘偏要骂!老母狗,你有种就打死老娘!”
老鸨气得火冒三丈,咬牙道:“贱人还敢嘴硬!看老娘如何炮制你!”
程惜云喝道:“住手!不得再对楼长老无礼!好生照看楼长老,等侯教主指示!”
老鸨只得强压怒火,应道:“是!”
楼明月随后便被关入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严加看管,每日的饭食中也被添加了软筋散,楼明月四肢无力始终形同废人,唯有流泪悔恨了。楼明月已然背叛三阳教,以死明志的勇气自是没了,心中反而对混元教教主冷凌峰抱有希冀,打算顺从冷凌峰得到一条生路。冷凌峰到底会如何发付,楼明月百般猜测,疑惑不安。每每想到三阳教中对待叛教者的报复,楼明月更是忧心忡忡。如此心惊胆战地过了十来日,楼明月度日如年,早已形神俱悴,直似老了十岁,再无往日的傲娇之气了。
这一日,程惜云来到密室之中来见楼明月,但见她这般模样,甚是愤怒,向老鸨斥道:“我让你好生照顾楼长老,她怎么成这样了?你是不是折磨过她了?”
老鸨徨恐不已,忙拜道:“属下不敢!属下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不曾有半分亏待她的,是她自己胆小怕死,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害怕成这样子的。”
程惜云神色一缓,向楼明月道:“楼长老,大可不必忧心!我们教主已下了命令,你不会有事了!”
楼明月咬牙道:“那冷教主打算怎么处置我?”
程惜云道:“我们教主交给了楼长老一个任务。楼长老要是漂漂亮亮的完成了,你要留下,教主许你圣教长老之位。你要走,我们自会安排一个秘密妥当之处,让三阳教永远也找不到你,保证你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生。”
楼明月双眼一亮,忙问道:“冷教主当真会放了我?”
程惜云拿出一块雕刻精美的黄金令牌,说道:“这是冷教主之令!楼长老该放心了吧?楼长老只要完成教主交代的任务,那便是我圣教的大功臣!重赏功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我圣教教主欲要一统江湖,自然不能只靠武力来压服,同时也需要以德服人,恩威并施来收服人心!任用下属若不赏罚分明,谁会忠心耿耿地为圣教冲锋陷阵?”
楼明月道:“那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程惜云道:“楼长老想必也清楚丐帮长老冯正冲之死吧?我们要你当着丐帮众人之面亲口承认冯正冲乃你们三阳教所害,这些年来江湖上发生的所有与混元教有关扰乱江湖的事,都是你们三阳教暗中冒混元教之名所为,其目的就是激怒各大名门正派对混元教群起而攻,以此借刀杀人。”
楼明月惊道:“你们想借各名门大派之手将三阳教一举而灭?冯正冲其实是你们杀的是不是?”
程惜云道:“当然!我们既然知道你三阳教的老巢了,又有楼长老这么个重要的人物在手,教主当然会好好利用一番!这正是天赐其便,三阳教合该当诛!哈哈哈……”
楼明月咬牙道:“你们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果然够狠!”
程惜云道:“楼长老此番其实也是在帮自己!你背叛三阳教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你难道想以后都躲躲藏藏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吗?眼下只有彻彻底底的除了三阳教,楼长老才能睡个安稳觉,才能快快活活地过完后半辈子。”
楼明月道:“那我要怎么告诉他们?我就这么自个儿跑上门去告诉那些臭叫花子,是我们三阳教杀了冯正冲吗?”
程惜云哈哈笑道:“何须楼长老劳神?我们教主自有妙计!”
楼明月哀叹道:“老娘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栽大了!”
程惜云随后只带两个好手,扮作行商,马车载了楼明月,出凤阳城向西而行。
楼明月此时虽运不了功,但行动无碍,见此情形不免心中一动,不时往马车外探望,查找时机。
程惜云却道:“楼长老,程某劝你不要多想了!我派了人在后面暗随,此番事关我神教大计,绝不容许有丝毫差池的!我们左尊使已在河南布局,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楼明月恨恨地道:“程惜云,老娘这次若不是瞎眼看上你了,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程惜云微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对女人而言也是一样的!”
楼明月哀叹道:“是我色迷心窍害了自己!但你吃了老娘的豆腐,居然还这么对待老娘!可见你们这些男人个个薄情寡义,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程惜云冷笑道:“这么说来,楼长老认为自己是个好女人了?楼长老只怕亲近的男人比程某亲近的女人还多吧?”
楼明月倒颇有自知之明,顿时脸色一红,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程惜云了。
这般行了两日,三人来到蒙城县境内的一座大山之上,在一间猎人搭建的简陋草屋停留下来。
楼明月道:“我们到了?”
程惜云道:“我们便在此等侯,尊使那边安排妥当了,自然会来找我们。”
楼明月愤愤地道:“你们还真是处心积虑,谋划深远!”
程惜云微笑道:“楼长老过奖了!”
一阵寒风拂过,楼明月不禁为之一颤,更增几分凄凉之意。十一月的天气,中原一带已是非常寒冷了,只是还未曾降雪。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要晚一些。
此山离县城不远,程惜云派人到城中买了吃食和衣裳,将楼明月照顾得周周到到,并没有苛待于她。这一路行来,程惜云也是对楼明月客客气气的,并没有一指之力加身。
楼明月虽为程惜云所困,当此情形,她为求活命,反倒对程惜云渐生好感,渐生依赖之心。
次日午时,混元教左尊使向破冥便来到草屋见了楼明月。楼明月上一次见向破冥是在南安府清风谷,那时他们占了上风,向破冥负伤落荒而逃,成了手下败将。如今楼明月却成了向破冥的阶下之囚,顿时羞得她面红耳赤,埋头无颜瞧他。
向破冥却笑道:“楼长老,别来无恙?放心!如今你可是我圣教的贵人,向某绝不敢对你不敬!”
楼明月咬牙道:“那你们到底布了什么局?又想我怎么做?”
向破冥道:“万事俱备,只差楼长老配合了。”顿了一下又道:“丐帮查探冯正冲这么久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却查出了一个与冯正冲有着深仇大恨之人的下落,这个人叫王三,因此他们怀疑是王三为了报仇而杀害了冯正冲。王三现在已在我们手里,明日我将他带过来,同时也会将丐帮四大长老引过来。届时我要你当着丐帮众人的面杀了这个王三,然后再让丐帮的人将你擒住,接下来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这么做的用意很简单,就是向丐帮证实你们三阳教出于掩盖事实而杀了王三,以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楼长老,你也是个聪明人,该怎么配合,不用我一句一句的教你吧?”
楼明月咬牙道:“你们自个儿倒是想得周全,那我落到那群臭叫花子手里还能活命吗?”
向破冥道:“楼长老何须担忧这一点?丐帮这帮人自诩名门正派,满嘴仁义道德,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杀了你这个乖乖招供之人,即便是其中有人想杀你,我们也有法子让人保你一命!”
楼明月惊道:“这么说来丐帮四大长老之中有你们混元教的奸细?”
向破冥冷冷地道:“楼长老何必多问?知道太多了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你只需知道我们有能力把控全局,自然就有能力保住你小命。你办好我们的事,我保你活命。”
楼明月道:“好。我信你。”
向破冥道:“很好!不过,本座还得嘱咐楼长老一句,我们此番也是费尽心思,方才布好此局。想要把丐帮这些长老们都引过来,然后又把丐帮帮主龙剑心往别处调开绝非易事,所以请楼长老好好应对,绝不能掉以轻心坏了大事。”
楼明月奇道:“你为何要将龙剑心引开?他在场亲耳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更好么?”
向破冥道:“龙剑心是何许人也?你瞒得过丐帮那些长老们却难以瞒得过他!从你贪生怕死的事上就知道,你一看到他的眼神就会心虚胆战,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了。”
楼明月不服,说道:“我不信世上有这样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事的人。”
向破冥道:“看来你还没有见过龙剑心本人,若你日后有机会见到他了自然就会明白。总之这件事容不得有丝毫差池!否则……”
楼明月道:“尊使不必多言,楼明月明白,我自会为了活命演好这场戏,不过也请你们信守诺言。”
向破冥道:“这个自然!此事一成,楼长老便是我神教的大功臣!届时即便是我们教主也会对楼长老礼敬三分。”
楼明月此时对混元教没有了疑虑,心中反而忧心起明日之事来,生恐露出破绽办不好此事。她越是这样想便越是惴惴不安,一会儿恨不得当即便开始计谋,一会儿又盼计谋往后推迟。
向破冥不再多言,嘱咐程惜云几句就走了。到了次日,两个男子赶来茅屋向程惜云道:“计划开始,王三已经往这边逃过来了。”
程惜云点点头,将楼明月的月牙双刺与一枚药丸交给了她,说道:“这是软筋散的解药,你吃下去功力便会恢复了。那个王三武功原本不弱,但他现在已经受了重伤,让你杀一个残废的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楼明月没好气地道:“多此一举!若不是你对我下了迷魂散,就凭你也能擒得住我?”
程惜云冷冷地道:“楼明月,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服了解药就想为所欲为。尊使可带人在暗处盯着你呢,你插翅难逃!记住,你机会只有一次,坏了我们这次谋划好的大计,你……
楼明月怒道:“程惜云,你少罗嗦!事到如今,老娘还有退路可言吗?难道让三阳教追杀我还不够,我非得要再加之你们混元教的人是么?”
程惜云道:“你知道就好!”说罢招呼那两男子往左纵开,隐没在丛林之中。
楼明月终于等到这一刻,心中也是怦怦直跳,东瞧西望,往前寻去。
便在这时,忽听山林间有呼喝之声传来,楼明月当即握紧双刺循声赶了过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满身伤痕,惊慌失措地奔逃了过来,远处有一大群人追击他而来,正是一群丐帮叫花子。
那男子见了楼明月,顿时欣喜若狂,叫道:“你是楼明月姑娘吗?快救我!”
楼明月问道:“你就是王三?”
那男子道:“正是!”
楼明月眼见丐帮众人即将逼近,向王三喝道:“那你纳命来吧!”
说话间,楼明月双刺一错,陡然抵近王三脖子左右一拉,割断了王三的喉咙。
王三愤然倒地,面上神色痛苦惊愕已极,死死扼住脖子,咬牙道:“你们……骗……我……”
楼明月叹道:“老娘也是情非得已,你放心上路吧,老娘会找块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你。”
王三挣扎了几下,瞪大眼睛便断了气。很显然,这王三也是深陷向破冥精心谋划的骗局之中,他经向破冥授意往茅屋逃过来,以为楼明月是向破冥安排在此救他性命的高手,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死亡,当真是死不暝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