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灵那冰冷的意念退去后,并未就此沉寂。仿佛是为了彻底瓦解林风的抗拒,或者说,是为了更有效地驱动他这个“变量管理器”,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具象化的信息流,伴随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再次自诸天镜中汹涌而出,强行灌注进林风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抽象的数据概念和冰冷的指令。他展示了一幅栩栩如生、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图景”
林风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抽离,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看”到自己悬浮于九天之上,脚下是浩瀚无垠的云海,更下方,是微缩如沙盘般的星陨阁宗门,以及广袤的战场。而他周身,环绕着令人窒息的磅礴力量!那不再是筑基期的微薄灵力,而是如同江河奔涌、与天地共鸣的元婴威压!不,甚至比寻常元婴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本源!神念一动,便可覆盖千里,天地灵气如臂指使!
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立于修缮一新、光华万丈的星陨阁大殿之巅,凌月、玄石、乃至清歌、老王等玩家中的佼佼者,皆恭敬地立于下方。更远处,曾经需要仰视的青岚宗、正气门等宗门旗帜低垂,其宗主长老面带敬畏,前来拜谒。天衍宗的法旨传来,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平等商议的口吻……他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方霸主,言出法随,无人敢忤逆!
再一转,战场之上,七杀殿的魔兵潮水般涌来,他只需屈指一弹,规则随之扭曲,空间为之凝固,成千上万的魔兵连同其后的魔修,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化为飞灰!联军修士为之震怖,玩家为之欢呼!力量!掌控一切的力量!
而这力量的源泉,便是他手中那面光芒万丈的诸天镜。镜面上,代表着g权限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复杂度流转着:
镜灵的意念如同最诱人的魔鬼低语,在他意识中回荡:
与镜灵合作,似乎成了一条“轻松”的道路。
他不必再绞尽脑汁地周旋于联军各派之间,不必再为玩家的安危和世界的存亡而忧心忡忡,不必再承受那沉重的负罪感。他只需要放下那无谓的道德枷锁,遵从镜灵的指引,催化冲突,收集数据,便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和地位!届时,什么七杀殿,什么天衍宗,在他绝对的力量和镜灵的支持下,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可以真正地“守护”星陨阁,用力量碾压一切敌人!他可以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再无人能威胁到他和他重视的人!
这股诱惑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吞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基在“看到”那元婴乃至化神力量时,传来的本能悸动与渴望。那是每一个修士都无法抗拒的,对更高境界、对更长生命、对更强力量的原始追求!
镜灵精准地抓住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对力量的渴望,对安全的渴求,对掌控自身命运的执着。
“……真的……可以如此吗?”一个微弱而危险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放弃挣扎,拥抱力量,似乎……真的很“轻松”。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接受力量后,横扫八方的景象,看到星陨阁在他庇护下永享太平,看到所有敌人都在他脚下匍匐颤抖……
就在他的心神即将被那力量的幻景彻底淹没,意识几乎要向着诸天镜传递出“同意”
另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尖锐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鬼哭涧中,月光鹿在魔气侵蚀下痛苦变异、疯狂嘶吼的景象!
那是玩家们虽然狂热、却真实地一次次死亡、承受精神负荷的景象!
那是凌月师姐清冷眼眸中深藏的忧虑与信任!
那是墨菲在理性数据背后,对真相不懈的探求!
那是老王憨厚笑容下,那一声微不可查的“谢谢”!
是无数本土生灵在魔气中哀嚎,是这个世界正在被一点点染上绝望的底色!
这些画面,与镜灵展示的力量幻景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力量,是建立在无数痛苦、混乱与毁灭之上的!是用玩家们的“死亡”、用这个世界的伤痛换来的!如果他接受了,那他就不再是星陨阁的宗主林风,而是镜灵麾下最得力的刽子手,是这场巨大灾难的直接帮凶!
“不!!!”
一声无声的呐喊,在林风灵魂深处炸响!
他猛地切断了与那诱惑幻景的连接,意识回归现实,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袍,脸色苍白得吓人。
力量的诱惑依旧在耳边回响,但他眼中却重新燃起了挣扎的火焰。
这条看似“轻松”的道路,通往的绝不是他想要的未来!那是一条将灵魂出卖给魔鬼,踩着无数尸骸登上王座的不归路!
他或许无法立刻对抗镜灵,但他绝不能就此屈服!
“力量……我要。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需要力量,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但他要靠自己去争取,去修炼,去在绝境中寻找那一线生机!而不是通过背叛自己的良心,通过助纣为虐来换取!
镜灵的诱惑,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与镜灵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
合作?绝无可能!
他必须找到另一条路,一条能够在镜灵的阴影下,真正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的道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