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掌心震动，第二次提醒刚落，陈宇默就抬手按开了屏幕。他没急着看内容，先点开社交平台，主页刷新，信息一条条冒出来。
他滑动页面的动作很稳，不像以前那样一边刷一边心里打鼓。现在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不是为了比较谁更受欢迎，也不是看谁说了他什么，而是想知道那几个人最近在想什么、做什么。
首页第一条是夏初冉发的。一张照片，背景是旧教学楼前的台阶，她蹲在地上给一个孩子系鞋带。配文只有一句：“今天陪小朋友上了一节美术课，他们画的房子会飞。”
他停下滚动的手指，盯着那张图看了几秒。画面里的阳光落在她肩上，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但她笑得很自然。这不是那种摆拍，也不是宣传照的感觉，更像是随手一拍就发了。
他记得见面会上她说过自己常去社区做志愿活动，当时他以为只是客套话。现在看来，她是真去了。
他把这条动态往下拉，没点赞，也没留言，只在笔记本上记了一句：“夏初冉——公益类话题可切入，避免说教，用提问引导分享。”
接着翻到何晴的主页。最新视频是她在健身房跑步机上的自拍。镜头晃得厉害，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话：“跑了五公里，腿快废了，但明天还得来。”
背景音里有音乐声，还有人打招呼的声音。她穿的是运动背心和短裤，手臂上有汗，脸颊通红，说话时断断续续，明显是真的累。
视频最后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然后直接关掉了录制。
陈宇默嘴角动了一下。这人看起来挺拼的，不是为了晒身材才锻炼，是真的在坚持什么。
他在笔记上写下：“何晴——体能挑战相关话题容易引发共鸣，可结合自身经历聊坚持的意义，注意别变成经验分享大会。”
再往后是柳如烟的动态。她的更新不多，最近一条是一本书的照片。封面很素，名字叫《夜航西飞》，底下贴了一页手写笔记，字迹工整。
内容是一段摘抄加几句感想：“读到这一段突然停了很久。一个人在沙漠上飞行，看不见路，也看不到终点，但还是往前飞。她说她不怕迷路，怕的是忘了为什么要出发。”
陈宇默读完，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
他没想到这个人会看这种书。更没想到她会认真写感受，还愿意发出来。
他想起见面会上她说话的样子，声音不高，但每句话都有分量。当时他还觉得可能是节目效果，现在看，那是真的习惯思考。
他在本子上写：“柳如烟——文学或哲思类话题有机会深入交流，切入点要轻，可用‘我也看过类似’开场，切忌强行附和。”
三条记录整理完，他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楼下有人骑车回家，车铃叮当响了一声。屋里只有电脑风扇转动的声音，不吵，也不安静。
他重新打开社交平台，又快速扫了一遍三人的主页，确认没有漏掉其他信息。夏初冉那天还转发过一条关于城市流浪动物救助的帖子；何晴在三天前晒过一顿自制减脂餐，配文说“难吃但管用”；柳如烟除了读书笔记，还发过一张雨天窗台的照片，玻璃上全是水痕，什么文字都没有。
这些细节他都记了下来，但没全写进笔记。有些东西不适合拿来当话题，比如纯粹的情绪表达或者私人时刻的记录。他知道分寸在哪。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坐在桌边慢慢喝。脑子里开始模拟节目里的场景。
如果提到公益活动，他不会直接说“你做得很好”，而是问“你觉得哪次志愿活动让你印象最深？”这样对方更容易打开话匣子。
要是聊到健身，他也不会讲什么科学训练法，顶多说“我之前试过晨跑，结果跑了两天就被实验耽误了”，顺便带点自嘲，气氛不会太紧。
至于文学话题，他得小心点。不能装懂，也不能显得太无知。或许可以说“这本书我听说过，一直没敢看，是不是很难读？”先让对方主导节奏。
他越想越清晰，笔尖在纸上划了几道线，把三个方向串成一个小框架：倾听为主，共情为桥，幽默和知识只是点缀。
写完最后一句“不抢话，不打断，不急于表现”，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便利贴。
那张写着“我不是演员”的纸条还在原来的位置，边缘有点卷，但他没去压平它。旁边的“平常心”也还在，字迹歪一点，是他自己写的。
他盯着这两张纸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
以前他总怕说错话，怕冷场，怕别人觉得他奇怪。所以每次上节目前都要反复演练，连笑几秒、什么时候低头都想好。结果越准备越累，人也越来越不像自己。
现在他明白了，观众不喜欢完美的角色，喜欢的是真实的人。
他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撕下刚才写的那几张纸，整齐夹进前面的空白页里。然后打开新一页，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表格：
填完表格，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写任何“我要让她对我有好感”之类的目标。他的目的不是讨好谁，也不是赢得关注，只是想好好说话，真诚地了解别人。
做完这些，他合上笔记本，放进背包夹层。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柳如烟那本书的封面。
他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
节目组安排了“独白时刻”，每个人要面对镜头讲一段心里话。之前他打算讲实验室误触警报的事，现在觉得可以再想想。
也许能换个角度，不说糗事，而是说一次他参加校园义诊的经历。那天他帮一个老人测血压，对方拉着他的手说“现在的年轻人肯做事，真好”。那一刻他没觉得光荣，反而有点羞愧，因为他只是做了件小事。
这个故事不搞笑，也不特别精彩，但它真实。
他正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新消息提示。
他看了一眼，是夏初冉回了他昨天那条未读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你上次说的那个细菌梗，其实挺有意思的，就是说得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他看完，没马上回复。
把手机放回桌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了，喝下去喉咙微紧。
他放下杯子，伸手把桌角的两张便利贴重新按了按，确保它们贴牢。
然后他坐直身体，打开平板，进入节目组提供的资料页面。页面底部有个倒计时：距离下次团队会议还有18小时。
他点开会议议程，看到标题写着“嘉宾互动策略讨论”。
他滑动页面，看到参与名单里有自己的名字，也有那三个人的名字。
他没继续往下看具体流程，而是退出页面，回到桌面。
双击打开备忘录，新建一条记录，只写了四个字：“从倾听开始。”
输完密码锁屏，把平板合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目光落在背包上。那本笔记本就在里面，夹层拉好了，拉链也扣上了。
他知道明天开会时大家会有各种建议，有人可能想搞综艺效果，有人会提任务配合方案。但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不用争焦点，也不用藏心思。
他要做那个听得懂话里意思的人。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他抬起头。
手指缓缓移向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