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宇默往前走了几步，在靠边的位置坐下。背包放在腿上，双手搭着，指尖微微用力。对面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也回了一个笑。
大厅里的人已经来了不少，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低声说话。有人在倒水，有人低头看手机，角落里的音响放着轻音乐，节奏不快，但没人跟着哼。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安静，像是大家都不熟，又都在等谁先开口。
编导李岩拿着文件夹走到白板前，拍了两下手。
“各位嘉宾到齐了。”他说，“我们现在开始第一环节——自我介绍加趣味问答。”
所有人坐直了一点。
“从这边开始吧。”他指向最靠近门口的一位女生。
那位女生站起身，笑着打了招呼，说自己是做插画师的，喜欢养猫，来参加节目是因为朋友赌她不敢来。她说完还做了个鬼脸，逗得旁边几个人笑出声。气氛松了一点。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个人说完，都会有人点头，有人笑，也有人只是安静听着。轮到夏初冉时，她直接站起来，手一扬：“我叫夏初冉，别看我穿得像去春游，其实我是来认真找对象的——开玩笑的，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几个讲得来的朋友。”
她语速快，语气利落，说完自己先笑了。周围人也跟着笑起来。她坐下的时候，还冲陈宇默眨了下眼。
他知道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以前在学校活动上，只要他紧张，她就这么眨眼睛，意思是：你行的。
然后是何晴。她站起来的时候，大厅瞬间安静了一下。妆容精致，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说话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她说自己是演员，平时工作忙，生活圈子窄，想试试换个方式认识人。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希望这次不会只认识镜头。”
说完她轻轻一笑，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有人鼓掌，有人点头，柳如烟坐在她旁边，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
再下一个就是柳如烟。她站起来时动作很慢，像是在调整呼吸。她说自己是中学老师，教语文，平时喜欢看书和散步，不太擅长这种场合，但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人生里，有些事，错过了就真的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她说完坐下了，没人接话，但也没人觉得冷场。她的声音像一阵风，轻轻吹过，留下一点安静的痕迹。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转向陈宇默。
他还在沙发上坐着，背挺着，手指搭在背包带上。心跳比刚才快了些，喉咙有点干。他想起进门前徐欢说的话：“你可是我们班唯一能上恋综的人，别怂！”
他还记得夏初冉拍他肩膀的样子，也记得何晴塞护身符时脸红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把背包轻轻放到旁边的空位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没看稿，也没低头整理衣服，只是笑了笑，开口说：“大家好，我是陈宇默，专业是车辆工程——也就是说，我能修车，但不一定能修好人际关系。”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笑了一声。
这一笑带动了别人。有人“噗”地一声，有人低头捂嘴，连一直沉默的柳如烟都弯了嘴角。
陈宇默继续说：“所以我这次来恋综，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修修人际关系，二是顺便修修你们的心情。”
全场哄笑。
连编导李岩都抬手扶了下额头，笑着说：“这自我介绍可以打满分。”
夏初冉第一个鼓起掌来，一边拍手一边对何晴说：“我就知道他会来这套。”
何晴笑着摇头：“那你得先修好自己的穿搭系统，这衬衫扣到第二颗，以为你是教授？”
这句话一出，笑声更大了。
陈宇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这不是显得专业嘛，万一待会要现场拆发动机呢？”
“你要真拆了，我们得报警。”夏初冉接得飞快。
“那我修空调总行吧？我看这大厅有点闷。”
“你修空调，我负责递扳手。”柳如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陈宇默站在原地，感觉肩上的力气一点点松了下来。刚才那种被盯着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节奏——就像在学校社团表演时，台下开始笑，他就知道，稳了。
他冲柳如烟点点头：“谢谢支持，回头给你发技术顾问聘书。”
“记得交五险一金。”她又说了一句。
这下连编导都笑出了声。
陈宇默坐下时，感觉整个人轻了不少。背包重新放回腿上，但他不再死死抓着带子。对面那个女生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笑了更久一点。
夏初冉扭头问他：“你是不是提前背了好多段子？”
“就准备了三条。”他说，“第一条用了，剩下两条等下次冷场再放。”
“你留着吧，我看一时半会儿冷不了。”何晴喝了口水，抬头看他，“不过你这人设还挺新鲜，逗比学霸？”
“不是人设。”陈宇默摇头，“是真实人生。”
“那你平时考试也讲段子？”
“讲不了。”他叹气，“监考老师不让。”
柳如烟轻声说：“我觉得挺好，至少你说完，大家笑了，心里就没那么紧了。”
陈宇默看着她：“你这话比我的段子还暖。”
“别捧我。”她说，“我可不会修车。”
“你会修人心就行。”他笑着说。
大厅里的气氛明显变了。之前那种各自为阵的感觉淡了，有人开始互相问名字，有人交换联系方式，还有人直接聊起了刚才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编导站在白板边上，看着这群人，没急着推进流程，而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句什么。
陈宇默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扶手上，整个人放松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手，不再出汗了。刚才那种堵在胸口的感觉也没了，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
夏初冉喝了口水，忽然扭头问他：“你说你要修人际关系，那你觉得自己哪块最需要修？”
陈宇默想了想：“大概是‘怎么跟陌生人说话不尴尬’这块电路烧了，一直没通电。”
“那现在通了吗？”何晴问。
“正在重启。”他说，“可能还得加载一会儿。”
“加载成功的话，记得分享经验。”柳如烟看着他，“我也想试试。”
“没问题。”陈宇默点头，“第一步，先讲个笑话。哪怕冷，也比干坐着强。”
“有道理。”夏初冉举起水杯，“为重启成功，干杯？”
“没酒。”何晴举起矿泉水瓶，“以水代酒，敬电路维修工。”
三人碰了下瓶子，陈宇默也举起自己的水杯。
柳如烟没动，但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本子。
笑声又一次在大厅里响起来。
陈宇默喝了一口温水，咽下去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暖了一点。他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毯上，映出一块明亮的光斑。
他的影子也在里面。
就在这时，编导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陈宇默转过头，等着听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