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钱铎这是在污蔑臣啊!”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李守锜虽然能力平庸,可也不是愚笨的人。
在这个关头,他自然是不可能主动承认错误。
他只能咬死了,说钱铎污蔑他,同时,他又在皇帝面前表演着苦情戏,“皇上,老臣自先祖获封以来,世代沐浴皇恩,无不将皇恩铭记于心,忠心事主。”
“老臣如今又得皇上器重,总督京营,臣兢兢业业,只为报皇上恩典,从不敢懈迨!”
李守锜抹着眼泪,说得十分动情。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啧啧——”
“襄城伯这话听得我都要感动了。”
钱铎满脸戏谑的看着李守锜,高声说道:“襄城伯既然知道皇恩浩荡,想要为皇上效力,怎么还买了军马?”
“军中数万匹战马,听说都是襄城伯让人换出去的。”
“用外面的驽马换了军中好马,转手一卖,便能大赚一笔。”
“后来更是驽马都不用,直接牵了军中好马,到马市上一卖,银子便入了你襄城伯的府库。”
李守锜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话?
军中数万匹战马,他襄城伯府一家能够卖得完?
他顿时急了,“皇上,这都是污蔑啊!污蔑!”
钱铎却没有停下来,只是接着说道:“还有这军中将士,按照兵部造册,京营十二万兵马,朝廷也是按照兵册拨派的钱粮、兵饷,可京营之中只有三万兵马,这九万的差额,数百万两的银子,也是进了你襄城伯府的口袋!”
李守锜听得满头的汗水,脸色煞白。
我不是,我没有!
这真不是我做的!
他心底急得团团转。
京营的空饷他是吃了,可那些空饷怎么可能全被他一家吃了?
这天大的黑锅他背不了。
“还有!”钱铎这边却还没完,他接着说道:“京营本是大明精锐之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各地简拔精锐,送入京营之中。”
“可据我所知,如今京营之中却大半都是老弱,根本没有什么战力。”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我听说,京营将士不为征战,只为给城中勋贵重臣当差役,被城中贵人们随意支配,权当仆从使用,入了京营,便很难有出头之日。”
“整日不思操练,全然当做仆役使用,那些被简拔而来的勇武将士无不想尽办法离开京营,京营如何可能有战力?”
“京营为何会沦落至此?”
“皆因为襄城伯放纵,让城中勋贵可以随意支配。”
李守锜已经站不住了,他仆伏在地上,满是徨恐的喊道:“皇上,这都是钱铎的污蔑!”
崇祯此刻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怒意未消。
拿起一旁的奏疏便朝着李守锜扔去,“污蔑,你倒是说说,钱铎如何污蔑你了?”
李守锜连忙解释道:“皇上,钱铎说京营战马皆被我卖了,可我在总督京营不过一年有馀,如何能将数万战马尽数卖掉?还有空饷的事情,此事早在数十年前便有,岂是我一人能够左右,至于差使京营将士,也是紧要之时才借调一二,这是常例。”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钱铎的方向,眼神格外的阴毒,“皇上,钱铎在这大殿之中信口雌黄,全然是为了离间皇上跟老臣啊!”
“这都是阉党馀孽的阴谋!钱铎定然是受了阉党馀孽的指使!”
崇祯听到‘离间’、‘阉党馀孽’这几个词,顿时脸色微变,看着钱铎的目光也阴翳起来。
他虽然一登基便除掉了魏忠贤,可阉党在朝廷之中根深蒂固,哪怕是过了两年了,依旧还藏有许多的阉党馀孽。
现在听到这词,崇祯便有些应激了。
他压下心中怒意,朝钱铎说到:“钱铎,你刚才所言可有凭证?”
钱铎眉头一挑,“凭证?派一队锦衣卫封了襄城伯府,只需搜查一番,自然一目了然。”
听到这话,李守锜顿时放心下来。
他原本还以为钱铎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可现在看来,钱铎完全是凭借猜测,在这信口雌黄。
他随即装作委屈的模样,声音哽咽的说道:“皇上,钱铎这是在羞辱老臣啊!”
“我襄城伯府世代忠良,不曾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现在却被钱铎这般羞辱,请皇上为老臣住持公道!”
崇祯脸色也有些难看,看向钱铎的目光也有些不善,“钱铎,污蔑朝廷重臣可是大罪!”
他本以为钱铎已经有了证据,那他也可以顺水推舟查一查襄城伯府。
可他没想到,钱铎竟然没有一点证据。
钱铎神色淡定,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敢以头上这颗脑袋做担保,只需派人进襄城伯府一查便知,我若有半点虚言,皇上砍下我这颗脑袋便是。”
没错,京营的事情确实不仅仅是襄城伯的锅,可他现在就是想要襄城伯死!
今早回到京城,他便直奔北镇抚司,从吴孟明口中,他也得知了燕北的情况。
燕北身上被刺了三刀,情况堪忧,现在尚未苏醒。
昨日刺杀,若不是燕北舍命相救,被连刺三刀的便是他了。
钱铎如今只想为燕北报仇!
见钱铎连自己的性命都赌上了,襄城伯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钱铎竟然如此的疯狂。
就在此时,成国公朱纯臣站了出来。
“皇上,仅凭钱铎一人之言便搜查堂堂伯爵的府邸,实在是有些不妥。”
同为勋贵,成国公自然不能干看着。
钱铎现在要查的是襄城伯府,指不定哪天钱铎就查到他成国公府来了。
他现在不帮襄城伯出声,日后谁又能为他出声?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成国公刚发声,紧接着又有几个勋贵站了出来。
崇祯看着这一幕,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却并不意外。
勋贵们对外向来如此。
看着勋贵们的反应,崇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真要查襄城伯府,那他便跟勋贵们离心离德了。
他日后还能依靠得了这些勋贵吗?
可若是不查,京营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