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使魁悟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殿外蛇啸声止,黑蛇如电射入,盘旋在季修然肩头,嘶嘶吐信:“全咬死了。”
季修然收剑入鞘,眼神扫向眼前尸首,徐徐调息起伏的气血。
这一战校验了功法,磨砺了自己,收获很大。
正待要走,突地,瞥见什么,蹲了下去,尸首袖口内缝着皮套。
这是为了方便装一些东西,季修然也有。
这只皮套,在最后一击中被撕破,露出里面夹着的一个类似荷包的牛皮套子。
季修然伸出两根手指捏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张银票,厚厚一叠。
最小面额都是一千两,大的有一万两。
加起来,居是十二三万之多。
数额之大,以至于季修然都不禁有些恍惚。
换成真银,得堆成一座山。
不知要盘剥多少民脂民膏,才能落下如此多的钱财。
“蛀虫!”
他哼了一声,将牛皮套装进自己袖子。
随后离开这里,直奔大桐城。
等到了大桐城,这座三百年老城,已是满城风雨,争先私论着众多神庙被拔除的事。
这么多年,尚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
这是要对大桐城开战吗?
据说,新任的城主,已暴跳如雷了。
可到现在,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没留下一个活口,但凡说起这事的,莫不啧啧惊叹一句:简直是杀神降世。
街道两旁栽种着古桐树,开着淡淡的白花,其上有光,将浓夜微微照亮。
季修然坐在城墙根,默默吃着自己带的干粮,神思幽幽。
杀一个大神使不够。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真正要杀一个王家血脉子嗣,而且是内核成员的那种,才能彻底打痛他们。
但,他对这座城池很陌生,找到一个王家内核子嗣,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到他跟前,递上一张纸条。
季修然很诧异,眼中闪过一丝警剔,小厮见他无动于衷,左右看了看,将纸条迅速打开,在他眼前一竖。
只一眼,季修然便站起,跟着小厮走了。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小友黑龙沟一别实为想念可来一聚。
一刻钟后。
季修然跟着小厮来到一栋别院,见到预想中的那个人。
马远。
马远口中含笑,很热情的将他迎接进来,并奉上一杯热茶。
季修然没动茶杯,疑惑问道。
马远意味深长一笑,道:“我一听神庙的事,就想到了你。路线很符合,从太平村,沿路而下,被拔除的庙宇,全在这条在线。”
季修然道:“没错,是我做的。”
马远饶是猜到,但听季修然亲口承认,依旧忍不住长吸一口气:“真是好手段!西宁镇神庙那位大神使,可是垒出三层天台的强者,竟也死在你手中···”
旋即,他摇头一笑:
“是我愚钝了。张远这种巨寇,都被你击杀,杀一名大神使,也在情理中。”
季修然默默不语。
他并不清楚此人意图,谨慎的不言。
“怎么,杀这么多人,还不罢手吗?”
马远问道。
“多吗?”
季修然反问。
马远再次笑,而且是长笑,很痛快的那种,他眼神微热:“少年英雄,快意恩仇!说一句实话,我很久没有感到这般痛快了!一路行,一路杀,杀个痛痛快快,利利索索,你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季修然淡淡“恩”了一声,依旧没有碰那杯香气浓郁、看起来很贵的茶茗。
“你来大桐城是想杀谁,我可以帮你。”
马远倾了倾身子,低语。
“为什么?”
季修然轻声问道。
“为什么?你可知,我为何甘冒风险,折返回去,将张山来犯的消息,透露给你们吗?”
马远神情一凝的道。
“为何?”
“因为我跟大桐城一样有仇!”
这个回答,让季修然很吃惊。
“大桐城王氏,坏我生意,这是一仇。”
马远靠在梨花木椅上,眼神中涌动出一抹复杂的恨意:
“我出生在九溪城,但我的母亲,来自这里。她有一个显赫家族,老家在棺材堡。后来,这个家族被大桐城王氏生吞活剥,族人四散,败亡殆尽。”
“原来如此。”
季修然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但内心之中,那一抹警剔并没有放松:
马远道:“我若猜的不错,你是想杀一位王家人。”
季修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马远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有一个想要除去的王家人,你有杀心,我有情报,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季修然沉默了片刻,道:“我要杀的是王氏血脉嫡亲,最好是内核层的人。”
马远感慨:
“我跟你一般年纪时,只知流连美色中。我走南闯北,从没有见过如你这般的,简直是天神下凡。纵是虚长你几岁的,亦远远不如你。那些人,也被称为天才,被万人赞誉,取得不俗成就。”
“但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徒有其表,不曾历生死战,是被家族用金钱堆积出来的。”
“谬赞了。”
季修然道。
马远收了收情绪,说出一个人名:
“王渠。”
“什么来历?”
季修然问。
“此人乃上任城主第七子,现年刚刚三十岁,其修桐神法,累积厚实,铸出三层天台。”
马远冷哼一声:
“此人执掌着大桐城到九溪城之间的商道,沿途设路障,巧立名目,不知收取了我多少钱财,坏了我多少生意,我早视其为眼中钉。你帮我杀此人,如何?事后,我必有重谢。”
“原来是你的商业对手。这个人,很符合我的预期。不过重谢便不必了,若没有你的报信,群匪来袭,不知要死伤多少。”
季修然心中警剔淡去一些,肃穆抱拳:
“于情于理,是我该谢你才对。”
“好好好。”
马远笑容溢满脸庞:
“不过,此人有些棘手,桐神法精练极深,一株青桐镇压己身,在同阶中被誉为小无敌,你···有把握吗?”
“只消告诉我,此人在何方何处,馀下的便是我的事了。”
季修然淡漠开口。
“痛快!”
马远一点没有因为季修然冷漠态度而生气,反而大为兴奋的一拍桌子:
“来呀,安排酒席,我要好好宴请季小兄弟。按最高规格的上!”
季修然在马远这里住下。
他静心调息,内观诸法,吞吐天地灵气,滋养葫芦藤,凝练禁锢之力。
几日后,马远收到情报,得到王渠行踪。
“王家最近来了一个亲戚,马渠今晚要陪同前去紫竹小林,参加一场拍卖会,我安排你进去。”
“多谢马大哥!”
季修然抱拳。
他们略作收拾,骑马出城。
紫竹小林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林子,而是一家商号,生意遍布北境。
它修建在距离大桐城三十里外一条小河旁边。
外层青竹,内层紫竹,一条小溪环绕,已是寒冬,却不结冰,鸭鹅悠悠在水捉草。
在浅夜中,显得格外优美。
一栋三层阁楼,拔地而起,房檐下挑着红灯。
季修然退去旧衫,换上一件青蓝相间的锦袍。
将马尾散开,束发以碧玉冠定。
腰间佩之以玉环、香囊。
唇红齿白,丰神俊逸,气若谪仙。
这是马远给他的评价。
出入的小紫竹林的,非富即贵,太过寒酸,会引人怀疑。
马远便请来裁缝,置办一套行头。
下马,有商号的仆人,自来牵马。
马远取出两张帖子,递给守在门口的类似管家的老者,跟着季修然大踏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