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喝彩,没有欢呼。
过了半晌,才听到台下几个女看客的低呼:“天呐,他……他只用了一掌!”
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男人们,如今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都隐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乘龙快婿的位置,恐怕已是这小白脸的囊中之物了!
陈书旷经验匮乏,一掌将对手震飞后,也不知该如何化去馀力,直向后飘出几步远,这才摇摇晃晃地站定。
回想起书中看过的情节,武林高手在掌力互震之后,都会吐纳调息,化解内伤、保护心脉。
可陈书旷调运内息、循转周天,却无半分阻滞之感,这才想起自己的对手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想来这汉子力道虽猛,内功修为却是稀松平常。
方才那一掌出于仓促之间,虽不至竭尽全力,却也无留手之隙,废这壮汉左臂也属无心之举。
陈书旷四下拱手,略带歉意地笑笑。
之后,陆续又有几人上台。
有些是初来乍到,不知陈书旷的底细。
有些则是不信邪,见陈书旷年方舞象,料定他江湖经验缺乏,想靠着阴狠手段取胜。
但寻常的地痞泼皮终究无法和身负内功的名门弟子抗衡,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也都是相同的结局。
先头几个,还能乘着陈书旷实战经验不足抢先攻上几招。
到后来,待得陈书旷手热,心中也愈发自信起来。
真气流转随心所欲,脚下步法也逐渐大胆。
哪怕一招半式都不懂,仅凭着随意挥出拳掌,也能轻松胜过这些只会些粗浅拳脚的莽夫。
在众多看客眼里,这少年便如鬼魅一般,难测如风,往往还不等人看清,便已一招制敌。
至此,陈书旷隐隐感觉这具身体中的某些天性已被唤醒,他开始无法自抑地痴迷于这种以武胜人的快感,对变强的渴望也逐渐强烈。
不知不觉间,陈书旷已在台上连胜十一场。
直到再无人敢登台打擂,陈书旷这才惊觉,自己竟忘记了上台的初衷。
他不知所措地转向看台,却见苏老爷子正笑得见牙不见眼。
其他商行来看热闹的老板也开始一个劲地朝他作揖相贺,不住地恭喜他得了个金龟婿。
这一幕直把陈书旷看得魂飞魄散。
他又环视四周,向着那些初时对他冷嘲热讽的看客们投去殷切的目光,恨不得开口把他们请上台来。
可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男女皆是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女看客们一个个耳根子通红,男人们脸上则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生怕这煞星来找自己算帐。
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依然只有陈书旷幽幽地站在台上,双目无神,脚趾却死死地抠着鞋底。
暗自祈祷着还有人能上台,让他赶快拿了金子滚蛋。
苏老爷子看在眼里,更是心喜难耐,这少年不仅武功高强、模样俊俏,品行竟也是可圈可点!
小小年纪,却能在这般春风得意、出尽风头之时,做到云淡风轻、不骄不躁,甚至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狂喜!
这般品行,这般心性!
“就连老夫当年也要自愧不如啊!呵呵呵……”
这个石破天,实在符合他对完美女婿的所有幻想,老爷子心中实在畅快,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眼下万事俱备,只要自己那个心比天高的挑剔女儿点头,他就立刻拍板把这桩亲事定下来。
于是,苏老爷子一拍太师椅,利索地站起身来,正要叫人去喊小姐到窗边看看。
可一转身,却见自家女儿正趴在窗沿上,小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窗外,正拄着下巴、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苏老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殊不知他这几声大笑,险些便要把台上的姑爷震散架了。
“一盏茶的时间已过,若是再无人登台……”
听着苏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陈书旷只觉生无可恋。
自己曾经好歹也是新时代的大好青年,信奉自由恋爱、抵制包办婚姻。
如今要他直接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女成婚,之后继承家产,一辈子做一个吃穿不愁的富家翁,他又怎么能接受呢?
‘这么一想,怎么感觉也没什么不好的……’
“且慢!”
就在陈书旷陷入沉思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喝,打断了苏老爷子的发言。
随后,一道身影飞身而出,飒然飘上擂台。
陈书旷心中一喜,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看去。
只见来人是一位青衫公子,肤白胜雪,眉眼清亮,顾盼间风采灵动。
他手握一柄长剑,身形纤秀、步履轻捷,一眼望去,比女子还要清秀几分。
见此人上台,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不少女看客更是惊叫连连,目光在台上两人之中流转不停。
这位公子之俊美,竟隐隐还要压那石破天一头!
可经过方才的前车之鉴,已无人再敢对这些容貌清秀的小白脸有半点轻视之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摒息凝神,等着这位新来的小白脸自报家门。
青衫公子一拱手,声音清灵道:“在下令……陆大有,无门无派,请石兄手下留情!”
“这……”苏老爷子说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地塞回嘴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看出这位陆大有公子也并非等闲,但他心中早将石破天看成了自己的女婿,此时再看这位,只觉得哪哪都差些意思。
绣楼之上,苏小姐的脸色也是微微发白。
虽然这位新来的陆公子同样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比起石破天来总是少了些阳刚之气。
更何况,她的一颗芳心早在暗中许给了石公子,又岂能随便移情别恋?
她将一双玉手握在胸前,不住在心中祈祷:‘石郎,可千万要赢呐!’
父女二人各有计较,却都盼着陈书旷能再赢下这一场。
而陈书旷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这青衫公子虽乔装仔细,但还是被他一眼认出——正是在沧浪渡交手的女刺客!
‘赶得这么紧,究竟有多大仇啊……’陈书旷有些郁闷。
按理说,他们顺流而下,又有汛风助推,应当要比陆路更快才是。
怎么他们前脚刚到,她立马就追上来了?
岳灵珊显然没有对陈书旷隐瞒身份的意思,而是直盯着陈书旷的双眼,眸中怒火滔天!
她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追到这里,算着日子,二人此时也该在这江夏城中。
但苦于江夏城太大,她也不知二人藏身何处。
后听得城东比武招亲声势浩大,岳灵珊抱着“淫贼的朋友也是淫贼,这种热闹一定会蹭”的想法一路找来此地。
果真看见这陈书旷站在擂台上,正兴致勃勃地参加比武招亲!
一把无名怒火险些烧焦了岳灵珊的眉毛,她暗骂一声“好不要脸”,当即便提剑跃了上来。
而面对熟人,陈书旷依然是那副和蔼的笑容,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陆大有陆公子,久仰久仰。”
说这话时,他不禁联想到书中华山派的那个陆猴儿。
但他也并未多虑,毕竟“大有”二字本就极其常见,同名实属常事。
想来不过是这姑娘起化名时无意为之罢了。
看台上,苏老爷子又重新坐下,无奈地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
“得罪了!”
岳灵珊说罢,右手一振。
剑锋嗡鸣!